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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上汇聚越来越多的流民,从四面八方而来,有穷人也有富人,还有药商,虽然那些人随行中会请一些护卫,但却抵不过数万流民的冲击。饿疯的流民什么都不管,直接就横冲直撞,看见从马车上洒落下来的白米更是红了眼地蜂拥而上。 阮呦不单单去抢米粮,她还盯着药商,去抢药。流民更在意的是粮食,抢药商的人就很少,那些护卫打她她也不放弃,又踹又咬,又拿针扎他们,趁着他们呼痛的时候就抱起一箱子药材就跑。 哪怕呼吸急促起来,哪怕头皮被打破了血,她也咬着牙从流民中冲了出来。 那是药。 可以救娘亲和阿奴哥哥的药。 她要救娘和阿奴哥哥。 — 阮家人满载而归。 他们在山林里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藏身,这个时候林中反而比外面路上更安全。 这段时间肚子能有个三分饱,阮家已经很满足了,更让人高兴的是李氏的烧退了,病情正在好转,现在只有轻微的一点咳嗽。 李氏真的不是瘟疫。 阮家人欢呼雀跃。 阮呦好久没有哭过了,这会儿抱着李氏嚎啕大哭,把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和委屈全部都哭了出来。 阮呦从来没有这样哭过,自出生以来,她都是咬着唇小声啜泣,哭声跟猫挠似的。 李氏抹着泪拍着她的背,感觉到她浑身颤栗着,看着她受伤的小脸,心如刀割,她捧着阮呦的额头猛亲,又紧紧抱住她。 都说为母则刚,这段日子却是她这个娇养着长大的呦呦在护着她。 她也要立起来才是。 陈娘子紧绷着的嘴角也松了些,眼底露出多日不见的笑意,拍着李氏的手道,“退烧了就好,退烧了就好。”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李氏垂泪道谢,阮家人性子软,这段时间能硬起来靠着陈娘子鼓动帮扶着的。 陈娘子笑着摇头。 “义母。”阮呦扑进她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陈娘子笑起来,“多大的姑娘家了,还哭呢。” 她一个孤家寡人流落此地,原以为就要孤苦伶仃一辈子,是阮家给了她一处安生之地,也是阮家让她得到求了半辈子都没能求到亲情。 阮家早就是她的家人了。 阮家抢到了一袋大米,是精米,架了铁锅将水烧开,所有人都盯着那一锅白软软的米咽着唾沫。 夜幕降临,四下静悄悄的,阮家端着临时用朽木做的木碗呈了白软软的米饭吃起来。吃得很香,人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阮呦呈了米汤放在木碗里,她端着木碗去陆长寅身边,挨着木板车轻轻坐了下来。 她喝了一口米汤,缓缓埋下头,柔软的唇瓣相贴,一点点将米汤渡进去,她垂着眸,不敢看阿奴哥哥的脸,却不知道,木板床上的人眼睫轻轻颤了颤。 唇齿相贴的瞬间,阮呦睁开眼,对上陆长寅半开的双眸,漆黑的眼含着缱绻温柔。 阮呦的心跳骤然变快。 他嘴角似轻轻牵起,微仰下颌,唇瓣贴着她,轻轻摩挲着。夜色沉沦,阮呦的杏眼蒙上一层薄雾,湿漉漉的,却让人悸动不已。 阿奴哥哥。 夜色为托,她乖巧地阖上眼睛,迎合着他,阿奴哥哥吻得很用力,很急切,像是在求证什么。 他很霸道地细咬着,吮吸着,让她觉得细细麻麻的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润的唇离开,那双漆黑的眸从希冀变成绝望,从温柔变得凉薄。 陆长寅阖上眼睛不再看她,那些痛苦的回忆接踵而至,屈辱,不甘。 “阿奴哥哥……” “滚。” 暗哑的嗓音带着决然,他浑身上下充满尖锐的刺。 阮呦面色煞白。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感觉她同阿奴哥哥离得更远了。 “阮呦,你别对我好了。”陆长寅神色痛苦,喉咙腥甜,“再有下一次,我不会救你,我会直接杀了你。” 他说得狠,但阮呦听出来了。 他是在求她,求她不要对他好。 阮呦眼眶渐渐泛红,“阿奴哥哥……” 陆长寅阖上眼睛不去看她,手紧紧地抓着尖锐的木刺,拳头泛白,木刺扎进手里。 他试过了。 不行的。 阮雲看着阮呦唇瓣红肿,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底生出浓浓的怒气,他握紧拳头就要过去,却被阮呦拉住。 “放开!让我去教训那个臭小子,他凭什么!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弄自己妹妹,作贱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的妹妹。 不喜欢就断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给呦呦留念想,她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他的呦呦那么好,那么乖,却为了他哭过这么多次。 “哥哥。”阮呦的声音里带着祈求,“是我错了哥哥,我以后不喜欢阿奴哥哥了,不喜欢了。” 阮雲的拳头一次次捏紧又一次次松开,如果陆长寅没有受伤,他一定要揍他,往死里揍。 他看着不为所动的陆长寅,心底暗暗发誓。 以后一定要给妹妹治好身子,让妹妹嫁得风风光光,绝不可能再让他们有半分牵扯。 — 桐县外一座废弃的城隍庙里视线昏暗,地上堆着厚厚的茅草,屋檐四周皆是厚厚的蜘蛛网,外面日头大,烈日顶在头顶晒,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中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