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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追看了眼混乱不堪的崔家粥棚,又看了眼小和尚说的那两人,淡淡道:“走罢,没什么好看的。” 说完,他将余下的馒头叼在嘴边,一手撑地站起身,顺带捡起了地上放着的竹篓。 “这样着急做什么嘛,好不容易下趟山,回去又得被师父盯着念经……哎,你们快看,又来人了!”小师弟突然招呼道。 只见对面的街口又涌来了二十余名崔家护卫,将闹事的几人团团围住,领头一见情形不对,登时叫嚷道:“不得了了!崔家仗势欺人,草菅人命啊!” “把他的嘴堵了!押去官府!” 邓管事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立刻吩咐人稳住局面,先将那些煽风点火的流民带走。就在此刻,一小丫鬟突然跑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他当下神色一凛,转头去寻,目光终于定在不远处一台青纱小轿上。 望着其余聚集在一处,面色惶惶的百姓,邓管事理了理衣襟,轻咳了一声,走上台阶,朗声道:“让诸位父老乡亲见笑了,今日之事,实属无奈。我崔家施粥不求名利,为的是接济贫苦百姓。像此等蛮横无理,损人利己的莽汉,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按人头认领的法子,是为大家考虑,孰是孰非相信大家心里也有评判。我家小姐说了,叁月之内,不让任何一人多领,也绝不会让任何一人少领。诸位有任何不便或不满,尽管提出,我崔家都会尽力解决。” 邓管事此人,在吴州城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行事以利落干练出名,甚少说这样客气委婉的话。 在场的听者皆微微颔首,有叁叁两两的乞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道:“原来这法子是崔家小姐想出来的,她才多大,就管起这样的麻烦事?” “听说两月前,这位小姐失足落水,差点没救回来,崔家连白幡都备上了……” “你们不晓得,这崔家十六娘主意可大得很哩,崔老爷最宝贝女儿,连崔夫人都管不了……” “嘿,管那么多干嘛?反正对咱们没坏处就行,顿顿都有粥,再也不怕被抢了……” 富户家中的八卦总是最为人津津乐道,大师兄听见了,念了句佛,感慨道:“阿弥陀佛,崔家这位小施主,倒十分有善心。” 年纪虽小,又是女儿身,却能体谅贫苦之人,宁可自己吃亏,也要坚持一个公平道理。 此言一出,一个个光溜溜的圆脑袋都表示赞同,唯有梁追背着竹篓转身,垂睫不语。 他看着手里剩下的一点馒头,突然有点食不下咽。 “大师兄,师父不是说她来寺里求过签吗?是你替她解的吗?”小师弟仰头,好奇道。 “不是师父说的,是崔家老爷说的。”大师兄微微一笑,摇头道:“既不是师父解的签,也不是我和二师弟。” “啊?” 小师弟挠了挠头,不对啊,栖岩寺里除了他们叁个人有资格解签,还有谁呢? 看着独自一人走在前头的梁追,小师弟追了上去,好奇道:“梁追,你日日在寺门口摆摊抄书,见过这位施主吗?” “……” 梁追听见,抬了抬眼,却并不说话,一幅没什么兴致的模样。 他的眼睛生得极好,眸如点漆,略显狭长,却并不阴柔。看向比旁人的时候,就算再随意,也给人一种沉静认真的感觉。 众人都见惯了他闷葫芦一般的性格,二师兄笑着说:“师弟,你又忘了,梁追才来寺中不到叁月,前些日子一直在病中,怎么可能……” “我见过。” 冷不丁地,梁追突然顿住脚步,开口道。 二师兄瞬间睁大了眼睛:“哈?你什么时候见过?” 她家可是吴州城首富,据说家里的银子十几辈子都吃不完,那能买多少馒头啊!而且,栖岩寺的香火灯烛钱大半都要靠她家,没想到梁追虽然穷得叮当响,却认识这样的女财神。 “她落水,我救的。” 梁追似乎不太想提起这件事,眉宇间有一丝微不可查的不耐,话语一如既往,能省则省。 “原来你就是那个救人不留名姓的好心人,崔老爷一直在寻你,说要赠银百两呢!” 闻言,梁追依旧没什么反应,闷闷地应了一声。他要是想领赏银早就去了,何必拖到现在。 “那,她是个很好看的姑娘吗?”小师弟红着脸问。 好看…… 梁追皱了下眉,想了想,答道:“和你差不多年纪,长得……不怎么样。” 穿着件鹅黄色的衣裙,掉下水连扑腾两下都不会。梁追记得,他把她拽出水的时候,那丫头死死闭着眼,表情扭曲,头上还挂着水藻。 总的来说,她那幅模样活像只呛了水的鸭子,糟糕透顶。 再加上他目睹的那些,估计和其他有钱人家被惯坏的娇小姐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刁蛮任性。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救她,他也不至于得了风寒,病重难行,恐怕现在早就到京城了。 梁追觉得,她爹施粥给她积福估计不会有什么用,当然,他来领粥倒是十分坦然。 ———————————————————————————————————————————— 【婚后某次追忆往昔】 织晚:“帮你总结一下,所以你对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长得丑,脾气坏,没前途,还耽误你赶路了是不是?嗯?” 梁追:“……” 织晚:“不说话就是心虚!你全家才像呛了水的鸭子!气死我了!” 梁追:“……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菜吗?” 织晚:“啥!” 梁追:“盐水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