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页
“这件如何,这种软烟罗的料子是蜀都的特产,听说极难得,一年不过能产出十匹,您摸摸看,拿在手里真的和云朵一样。” 姜宛姝这下连看都懒得看了:“嗯,挺好。” 因着姜宛姝尚在孝期,林照辰给她准备的衣裳都是素白色调的,但就这一种颜色,也能变出千百种花样来,丫鬟们殷勤备至,轮着给姜宛姝过目,她却意兴阑珊。 眠春不死心,继续劝道:“姑娘,奴婢看这些都是极漂亮的,不如您换上试试?” 姜宛姝道:“又不出门,穿什么不一样,让你们费心了,我看很不必,还是先收起来吧。” 眠春实在是个尽职的丫鬟:“姑娘穿上,可以给国公爷看啊,他肯定喜欢。” 姜宛姝气鼓鼓的:“奇了怪了,我为什么要讨他喜欢,你这话我不爱听,不许再说了。” 眠春只是抿着嘴笑。 外头的小丫鬟进来:“姑娘,您有客人来了。” 姜宛姝忘了生气,惊讶地道:“我有什么客人?是赵夫人来看我吗?” “是我呀,宛宛。”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一个圆脸圆眼睛的少女跟在丫鬟后面进来。 姜宛姝吃惊之下,腾地站了起来:“阿瑟、阿瑟,居然是你!” 骁骑将军吴家的姑娘吴锦瑟是姜宛姝的闺中腻友,两个姑娘性情相投,向来亲密无间。 此刻,姜宛姝再料不到吴锦瑟会上门来见她,忍不住又惊又喜,吴锦瑟也是神情激动,两个姑娘手拉着手,互相看着,半天不说话,都红了眼眶。 眠春十分知趣地命人奉上了茶水和糕点果子,笑着道:“吴姑娘您先请坐,我们姑娘正闷得慌呢,您陪她说说话。” 姜宛姝含泪笑了笑:“是我失礼了,阿瑟你快坐下来,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 吴锦瑟嗔道:“就几个月不见,你对我这样生疏了,我到你家里来,需要你和我客气吗?”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怔了一下,物是人非,此地已非姜家了。 吴锦瑟自悔失言,旋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拉着姜宛姝过去,亲亲密密地挨着她一起坐下了:“让我看看,你好像又瘦了一点呢。” 眠春和其他的小丫鬟都退出去了,还把门轻轻地掩上了。 姜宛姝马上抓着吴锦瑟的手,含泪问她:“你怎么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们把我都忘了。” “哪里会,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记挂着你呢。”吴锦瑟满面担忧之色,“你们家出事以后,外头都传闻你已经死了,我还大哭了一场,后来又说你还关押在刑部的大牢里面,我求我爹去打听,什么消息都得不到,唉,担心得要命。” 她看了姜宛姝一眼,神色有些迟疑:“今天早上的时候,是燕国公亲自到我家去,让我爹转告我,你已经回家了,他听说我原来和你交好,特意邀我过来陪你说话,你看,我这不是赶紧跑来了,宛宛。你如今还好吗?” 姜宛姝在吴锦瑟面前向来是没有忌惮的,她泪汪汪地道:“不好,很不好,阿瑟,我心里难受。” 吴锦瑟心疼地道:“唉,我也知道你受苦了,幸而能够保存性命,从前的事情也别再去想了。燕国公虽然名声凶狠,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不好,你做他的外室,可不能像原来那样娇气任性了,好好奉承他,往后的日子或许还是有指望的。” 姜宛姝呆了一下,摔开了吴锦瑟的手,气得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胡说什么,我不是他的外室,你、你、你从哪里听来这样荒谬的话!” 吴锦瑟慌了:“宛宛,对不住,我看你的情形,以为是……哎呀,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姜宛姝心里更委屈了,赌气地别过脸去:“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低贱的人,只配给人家做外室吗?” 右丞相的独生女儿,美丽又娇贵,多少世家公子为她所倾倒,求一面而不得见,她曾经是安阳城中高不可攀的明珠,谁能想到世事莫测,一朝竟跌落尘埃,可怜如斯。 吴锦瑟叹了一口气,揽住姜宛姝的肩膀:“宛宛,是我想差了,不该这么说,但我实在是没有恶意的。你知道梁家的阿瑜和阿瑾是什么遭遇吗?梁大人当日在朝堂上为周王说了几句好话,皇上龙颜盛怒,下旨降罪,他们全家的男人都被充了军,女人……都被没入了教坊。” 梁太仆家的梁瑜和梁瑾是一对双生姐妹花,她们和姜宛姝昔日亦是交好亲密。姐妹两个才情惊艳,生得又美貌,素来骄傲,没想到竟然被送入了教坊,那地方,清清白白的姑娘进去,简直比死都不如。 姜宛姝倏然一惊:“竟有这事?” 吴锦瑟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你不晓得,周王一事,牵连的人可多了,你父亲、梁大人、还有兵部的唐尚书和他下面两个侍郎官,都是死罪,御史台有三位大人被贬了官,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其他暗中的多少人遭了殃都不知道。” 她抿了抿嘴唇,“朝堂局势本来与我们都不相关的,但是这些人出了事情,可怜他们的家小都受了牵连。宛宛,你别嫌弃我说话不中听,不管怎么样,如今有人护得住你,我是真心替你高兴。” 姜宛姝听了这一番话,脸色苍白,半晌无语。 吴锦瑟看得心中酸痛,连忙抱住了她,柔声哄她:“都怪我不好,说这些做什么,今日我们好不容易重新聚在一起,说些高兴的事情吧,来,看看你的新衣裳,那么多,我可眼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