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父亲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林筠巧讥诮地看着林四爷：“过往几年中父亲登门的次数加起来, 只怕也及不上今年一年。” 林四爷本是气势汹汹而来, 被林筠巧这么一说, 一身的凌人盛气便消散了不少。他本是遇强则弱, 遇弱则强的人, 如今林筠巧这般强势, 他反倒软了下来。 “为父知道, 你在怨为父，怨为父冷落了你们母子。可你不能为了气为父，就在终身大事上犯糊涂啊！如今, 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经与汪家幼子定亲，若是你不嫁入汪家，林家就要背上悔婚的名声, 届时, 所有未出阁的林家女名声都会受损。你别忘了，宝福公主可是比你还小三岁。你以为, 大嫂真的会为了你, 而影响到公主的声誉吗？” 林四爷语重心长地道：“好了, 莫要再耍小性子了。你小孩子家家的, 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为父知道, 你受了委屈，待你出嫁时, 为父自会为你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这样一来，日后到了婆家, 你也能挺直了腰杆说话。此番你是低嫁, 去了汪家，他们自会捧着你，只要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你的日子不会难过的。” “我只想知道，这番话，父亲与大哥和妹妹说过吗？父亲劝我摆正自己的位置，可有劝过我那庶出的大哥和妹妹摆正自己的位置？”林筠巧看着林四爷的脸色，忽的噗嗤一笑：“感情父亲这话还是因人而异！这话，父亲说着，也不亏心么？” “因父亲偏爱大哥，我就要嫁入一个商户人家。父亲要为了自个儿的名声考虑，就劝我逆来顺受，殊不知，林家这名声，本就是父亲自己不要了的。若不是父亲利欲熏心，听了施姨娘的话，要与汪家结亲，这场无妄之灾，原就不该有的。我林家女纵然嫁入汪家，也是为父亲造下的孽还债的。所以，父亲是以什么立场来劝我‘不要犯糊涂’的？犯糊涂的，究竟是谁？” 林筠巧没有给林四爷留一丝一毫的颜面，直接将他的面子扒拉干净了往地上踩。 两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父女亲情，林四爷想要扮演慈父，林筠巧看着实在恶心，没什么耐心再与林四爷一起把这出戏给唱下去。 林四爷想要拿林夫人与林娇怡来压林筠巧，却不知，林筠巧早已从女兵那儿探得消息，知林四爷几次求见林夫人都没有成功，她自然不可能不明白林夫人在此事中的态度。 林夫人是相信她的！ 这个认知，让林筠巧在激动之余，心中又多了一分感激。 既然林夫人愿意她，那么，她自然要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好让林夫人知道，她没有看错人、信错人、帮错人。 “父亲不必再说，这汪家，我是绝对不会嫁的。汪家人能够想到这样一个法子来逼迫我们林家，那汪家的当家人纵然不是豺狼虎豹，也必定不是省油的灯。父亲你既然敢与虎谋皮，就该料到今日才是。你若非要与汪家结亲，不妨自己嫁了吧！” “你！” 看着林四爷气急败坏的模样，那张慈父的嘴脸再也维持不下去，林筠巧心中颇为畅快。这个人，在她过往的十几年中，一直像一座大山一样，牢牢压在她的头顶，让她喘不过气来，如今，她终于不必怕他了！ 林筠巧自然明白，如今她是因为借了长房的势，才不必听从林四爷的话，否则，光是一个孝道，就能够把她给压死，这也坚定了她要入宫为女官的决心。只有她变得强大了，她的话语才会有分量，才能够无惧于那些想要害她之人。 “父亲身体不适，还请女兵姐姐们替我送一送父亲！父亲莫急，我与大伯母，自有法子保全我林家的名声，就不劳父亲费心了。” 林夫人虽把女兵派来保护庄氏与林筠巧的安危，但女兵们实则只要保证庄氏和林筠巧不会被林四爷欺负即可，若是庄氏和林筠巧有什么额外的吩咐，她们是不必听从的。但架不住林筠巧会做人，自女兵们到来后，林筠巧十分尊重这些女兵，与女兵们说话时从来都是请求而非命令。 这些女兵本就对林筠巧心存怜惜，又颇为厌恶林四爷。林筠巧要“送客”，女兵们自然无不听从，当下便有两个女兵上前，一人一边的架住了林四爷，将他往小院门外一扔。 林四爷狼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小院的门在自己眼前被锁了起来。 想到自己身为一家之主，在自己家里头竟被自己的亲女驱逐，林四爷心中十分恼火。 他倒要看看，他这女儿，能够硬气到几时！ “我的儿，如今你的名声被你父亲那畜-生和汪家那群小人给毁成了这样，往后你可怎么办啊！”院门关上后，庄氏终于找到了一点安全感，抱着林筠巧默默地流泪。 汪家这般算计林筠巧，庄氏自然不敢让她的女儿嫁进汪家，否则，还不被汪家那群豺狼虎豹给生吞活剥了。 “不然，我再去求求大嫂和公主吧。拼着这张脸皮不要，我也不能让你被推入那样一个火坑！” “母亲稍安勿躁。”林筠巧安抚地拍了拍庄氏的肩：“放心，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女儿自有应对的法子。”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能有什么法子！”庄氏听了林筠巧的话，只道是林筠巧安慰她的托词，依旧焦心不已。 “母亲可还记得，我八岁那年，在玩闹中，被林筠鸢推下了水。施姨娘带着林筠鸢到父亲面前哭了一回，父亲便说是我自己贪玩才不慎落水，与林筠鸢没有关系。后来，若不是我找出了破绽，伺候林筠鸢的那个婢女又不经吓，被威胁几句，就倒豆子似的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只怕，我们母女还要受不知多少冤屈呢。后来，母亲便出面说服了父亲，带着我和姐姐独居于一个小院之中，日子虽过得冷清，却也平平安安长大了。” “是母亲对不住你，母亲没有保护好你。”提及此事，庄氏便语气哽咽。 若不是出了这事，只怕她还会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母亲，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脆弱。我年岁尚幼时，那些人尚不能把我怎么样，如今，我已长成，她们自然就更别想左右我的人生。母亲无须担心，日后，我会保护好母亲和我自己的。眼下，我正有一份大礼，准备送给父亲和汪家呢。” “我的儿，你打算怎么做？” “汪家手中拿着的生辰八字，根本不是我的。他们随意拿了不知谁的生辰八字，便想栽赃到我的头上，算盘也未免打得太好了些！我自然要将这个真相公之于众，免得世人被汪家所蒙骗。” 庄氏听着林筠巧的话，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你说，那生辰八字不是你的？可我记得，明明是施姨娘派人将你的生辰八字送去汪家的。” “施姨娘派人送去的，就一定是我的生辰八字么？”林筠巧意味不明地冲着庄氏一笑：“总之，这件事，母亲就不要担心了。父亲既然纵容施姨娘做出此事，便是在这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林二小姐亲自出来澄清流言，短短几天内，风向就变了，只因生辰八字这东西，是做不得伪的。汪家拿出的那个生辰八字，与林二小姐的年龄可对不上，比林二小姐足足小了一岁多呢。 继林二小姐之后，宝福公主也亲自出来声援她的堂姐：“皇商汪家原就因为欺上瞒下，为富不仁，这才被皇帝叔叔夺去了皇商的名头。如今，想聘我林家女为妻，只可惜我林家不愿与这样一个品德败坏的人家结亲，汪家便使出这等龌-龊的手段来败坏我林家的名声，逼迫我堂姐下嫁，实在欺人太甚！” 宝福公主的话，还是有不少人相信的。她身份贵重，没有必要亲自陷害汪家这样的人家。 再者，汪家被明宣帝夺了皇商的名号是事实，早先百姓们不知道内里缘由，如今，知晓汪家竟然是这样的人家，汪家人话语的可信度，在他们心中，自然也是大打折扣。 林娇怡出面说话后，风向便来了个大逆转。 庄氏自是松了口气，可有些人的日子，却不好过了。 林家四房三小姐林筠鸢自打得到消息后，便将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在屋里子暴跳如雷。林熙刚闻讯而来，才刚拉开林筠鸢房间的门，就险些被迎面而来的花瓶砸中。 “你这是做什么！还嫌家里不够乱吗？纵使这次林筠巧逃过一劫，你也不必这样吧？”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被娘亲送去汪家的生辰八字，是我的！你让我怎么能不气，怎么能不气啊！” 听闻此言，林熙刚面色瞬间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