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朱昭仪赶到乾元宫外的时候, 明宣帝正面色铁青地看着二皇子与二公主挨板子。 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 伴随着二皇子与二公主的连声痛呼, 哪怕是太子与林娇怡这样素来与二皇子、二公主不睦的人, 听了也有些不忍心。 “萧清妍, 你身为朕的二皇女, 朕不求你日后有多大的出息, 但起码你应该有些基本的是非观，不要以为你是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皇家是给了你尊荣, 皇家的声誉却不是任由你随意败坏的！” “萧明晟，你身为朕的次子，朕不求你日后能有太子一般的出息, 但也不希望为我皇族养出个无用的蛀虫来！更不希望养出个不知礼-义-廉-耻的东西！你小小年纪, 就不敬师长，荒废学业, 心思歹毒, 若是朕今日放纵了你, 朕只怕朕日后会忍不住亲手掐死你！” “给朕继续打！打到这两个畜-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 明宣帝如今正在气头上, 谁也不敢顶着明宣帝的怒火上前给二皇子和二公主求情。 依照太子和林娇怡的身份, 倒是可以试一试，但问题是, 他们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呢？ 犯了错，就该受罚, 况且这一次, 二皇子与二公主的行为，在太子看来，也确实过分了。 二皇子与二公主若只是贪玩迟到被罚，太子作为这二人的长兄，怎么也会帮他们求求情。但二皇子与二公主非但顶撞了苏先生，在气晕了苏先生之后还幸灾乐祸，毫无担忧与后悔之意。如明宣帝所说，这已经不止是贪玩的问题了，这是心思歹毒。 若不趁着现在年岁小，赶紧掰回来，还不知道二皇子与二公主日后会长成什么样呢。太子虽然因为自身立场原因，不喜欢二皇子与二公主，但也不希望日后面对两个心性凉薄、任性妄为的弟弟和妹妹。所以，能掰回来，还是趁早掰回来吧。 “父皇！父皇，儿臣知错了，求您饶了儿臣吧，儿臣再也不敢了！”二皇子与二公主这时候已经挨了十几大板了，疼得涕泪横流，狼狈不已。 说是要狠狠地打，但被摁在凳子上的这两个毕竟是皇子与皇女，年纪尚幼，侍卫们又岂敢用真力？若是把人给打坏了，到时候皇上看了心疼，吃挂落的还得是他们。 是以，他们都收敛了手上的力道，看上去十分的力，落在二皇子与二公主的身上，只余下三分。这力道，恰好是能够把人打疼，又不至于把人打坏的力道。 可即便如此，二皇子与二公主也快撑不住了，他们打小儿娇生惯养，哪曾吃过这种苦头？此时真是哭爹喊娘，求饶声不断。 明宣帝看似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可被底下那两阵稚嫩的声音一求，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太子犹豫了一下，上前劝道：“父皇，二弟和二妹想来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犯的错误……不如……”他这时候站出来，真不是为了二皇子与二公主，而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父亲忍受煎熬。 苏先生此时早已醒来，被人扶着站在一旁看二公主与二皇子受罚。哪怕古板如他，见了眼前的情形，也不由有几分动容，唇瓣微微翕动，似是准备与明宣帝说些什么。恰在此时，站在乾元宫门口的朱昭仪不顾门口侍卫们的阻拦，硬是冲了进来。 鬓发散乱的朱昭仪扑到明宣帝的脚下，抱着他的腿哭道：“皇上，求您饶了妍儿和晟儿吧！他们还那样小，怎么经得起这等责罚？您若是一定要打，不如打臣妾吧！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教好妍儿和晟儿！您放了妍儿和晟儿吧！” 二公主与二皇子才刚挨了一顿板子，如今正是最委屈的时候呢，此时听到朱昭仪为他们软语哀求明宣帝，顿时就哭着向朱昭仪寻求庇护：“母妃，我疼……好疼！” 朱昭仪听到两个孩子的哭腔，心都要碎了，也顾不得明宣帝的反应了，连忙扑过去一手护着二皇子，一手护着二公主：“妍儿和晟儿放心，母妃来了，母妃会保护你们的，母妃不会让你们再受苦了！” “母妃，还是你好，呜呜呜……父皇不喜欢我们了……” 朱昭仪和二皇子、二公主母子情深，明宣帝的脸直接黑成了砂锅。 怎么着？到头来，就朱昭仪是好人，他这个做父皇的，反倒成了恶人？岂有此理！ 明宣帝看了一眼苏先生的脸色，发现苏先生又恢复了先前那生人勿近的表情，心中越发恼火。朱昭仪这个蠢女人，究竟知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 刚才明宣帝责罚二皇子与二公主，七分是真，三分是做给苏先生看的。明宣帝知道，苏先生虽然看似古板，却不是个铁石心肠的性子。果然，在看到二皇子与二公主被明宣帝罚得那么惨之后，苏先生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了，按照这样的局面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明宣帝就能够把这件事对二皇子与二公主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偏偏在这紧要关头，这蠢女人跑出来搅了局！ 明宣帝现在掐死朱昭仪的心都有了。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型！ 哪怕现在，明宣帝把这母子三人狠狠的罚一顿，都挽回不了刚才那样好的局面了。朱昭仪看似是在怜惜二皇子与二公主，实则却让他们刚才所受的苦全部白费了，并且，还顺手将他们未来的路给堵上了一半。 明宣帝已经连跟朱昭仪多说一句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对着手下人吩咐：“朱氏擅闯乾元宫，把她给朕拖下去，无事不得踏出其宫殿半步。” “二皇子萧明晟与二公主萧清妍，目无师长、好逸恶劳，各自打三十大板。今日暂时先打二十，余下十板待伤愈后继续！疗伤期间，命萧明晟与萧清妍将苏先生整理出来的劝学篇章与尊师重道篇章抄录十遍。” 还没等二皇子与二公主哭爹喊娘，明宣帝的一句话，将他们彻底打入了冰窖：“朱氏见识短浅、教子无方，待你们伤愈后，便从长春宫中搬出来吧。” “父皇？”二公主不敢置信地看向明宣帝：“父皇，儿臣不要与母妃分开！” “这是朕的旨意，谁敢不尊？”明宣帝语气淡淡，脸色却相当不好看，显然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二皇子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走到苏先生面前，冲着他“砰砰砰”地叩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学生错了，请苏先生责罚！请先生与父皇说，不要让我们与母妃分开！学生求苏先生了！” 父皇不就是因为他不尊重先生，所以才会这样大动肝火么？他向先生赔罪行不行！只要父皇能够收回成命，别让他们姐弟离开疼爱他们的穆妃，二皇子觉得，向人低头也并非不能容忍之事。 苏先生活了大半辈子，阅人无数，又岂能看不出二皇子那点小心思？当下，心间便浮起淡淡的不悦：“二皇子折煞老臣了，老臣可当不得二皇子这一声‘先生’。老臣能耐有限，恐怕教不得二皇子与二公主了，日后，还请皇上为皇子公主们另择名师吧！” “太子聪敏好学，资质极佳，必不可耽搁了；宝福公主活泼聪颖，虽偶有些小顽劣，却是不伤大雅，若是好生雕琢，日后定能成为一块美玉；大公主资质虽非上佳，却胜在勤恳好学，持之以恒，必定受益不浅；三皇子生-性-憨厚，性子跳脱，若是日后能静下心来，好生进学，则勤能补拙。” 苏先生将自个儿带的学生挨个儿评价了一遍，半句都没有提及二皇子与二公主，其用意很是明显。 总体而言，苏先生与太子、宝福公主等人的相处，还是不错的。太子四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起码面儿上对苏先生颇为恭敬，没有半点儿怠慢之处。 这次，苏先生与二皇子与二公主闹了不愉快，虽说错处在二皇子与二公主那儿，明宣帝也明确的惩罚了他们，但苏先生仍不打算继续在宫里头教导皇子公主们了。他不愿过多的牵扯进宫里头的恩怨中，这次，他既然已与朱昭仪一系结了怨，自然就不适合再留在宫里。 在走之前，对于自己名下的四名弟子，苏先生还是要关心一下的。 至于没有被提及的二皇子与二公主……苏先生压根儿就不承认与这两人有什么师徒关系。他还是很有些读书人的清高的，朱昭仪母子三人的做派，他半点儿看不上眼，与这母子三人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 明宣帝心中暗道不妙，苏先生在文人中的影响力不可轻忽，若是让苏先生就这么走了，那些文人之间指不定会传出些什么话来呢！知道的，说是二皇子与二公主年纪小不懂事，惹恼了苏先生，不知道的，恐怕就要说皇家怠慢苏先生了。 如果可以，明宣帝自是不想苏先生离开的，纵然苏先生要走，也不能够在这个时候走。 但一时之间，他却想不出什么挽留苏先生的理由来…… 此时，乾元宫门外，太后与姜皇后等人恰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