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四弟，你说说，你可是要替三弟和三弟妹求情？你是觉得皇上和太后娘娘不该这样罚他们，还是觉得我这个做嫂子的不该这样打他们？” 林家四爷脸上挣扎了几许，看着哭爹喊娘的林家三爷和秦氏，脑海中又浮现出最近几日同僚有意无意排挤自己的画面，最终还是心一横，做出了决定：“大嫂罚得没有错。只是……念在三哥和三嫂也是无心的份上，大嫂能否换个责罚方式？也算是……给三哥和三嫂留点儿面子。” 林夫人这样直接堵在门口把林家三爷和秦氏一顿暴打，只怕今天过后，林家三爷和秦氏就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了。折磨着林家三爷和秦氏的，当然不止是肉体上的疼痛，更有来自精神层面的压力。当意识到周围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对林夫人的憎恨也达到了顶点。 林家三爷听见林家四爷的话时，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目光。他没有想到，他打小儿护着长大的同母胞弟，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居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而是选择了袖手旁观。虽然林家四爷的话听着像是在为林家三爷求情，但那有什么用，都是虚的！ 最终，林家四爷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林家三爷的喉咙里发出了愤怒的嘶吼声，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和秦氏一样，他的嘴一早就让林府的侍卫们给堵上了，就是怕他口出污言，惊到来来往往的人。 秦氏听了林家四爷的话，狠狠地瞪了林家四爷一眼。与林家三爷对林家四爷全然信任不同，她对这个小叔子，可没多少信任。如今，她的直觉果然应验了！这世上，果然谁都靠不住，能够靠得住的，只有自家人！ 林家四爷对林家三爷有愧，因此，在林家三爷瞪过来的时候，他别开了目光，没有与林家三爷对视。但秦氏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给他使脸色看？若不是秦氏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儿女，又岂会有今日之祸？三哥和母亲又怎么会被牵连，被贬为白身？ 一想到这，林家四爷便狠狠地瞪了回去。他三哥有资格怨他，秦氏凭什么？一个败家妇而已，他没追究她的责任就已经不错了！ 林夫人派人将林家三爷和秦氏好一顿狠揍，心里的气已经出得差不多了。如今，见她的一句话，果然让林家三爷和林家四爷离心了，忍不住一阵好笑。 还以为林家三爷和林家四爷有多兄弟情深呢，没想到居然连一个小小的考验也承受不了，实在让她有些失望。不过，这样也好，日后就让卞氏好好的看看，她的两个儿子是怎么一步步反目成仇的好了。至于他们大房，和远在边关的二房，会活得很好，很幸福。 不这样，怎么能够回报她嫁过来的这二十年中太夫人卞氏给予她的种种“关照”呢？ 林夫人从不是以德报怨之人，她只是在某些方面有足够的耐心。若太夫人和林家三爷四爷当真以为她把过去的事忘了，那就大错特错了。有些事，林夫人可以忍，有些事，林夫人是一丁点儿都忍不得的。 “好了，四弟，我知道你是碍于与三弟的情分，才来为三弟和三弟妹求情的。”林夫人注意到，她说到“三弟妹”这几个字眼时，看见林家四爷眼中划过的深深的厌恶，满意的勾了勾唇角，那弧度很浅，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出来：“我作为长嫂，疼爱三弟与三弟妹的心，丝毫不亚于你。只是，三弟和三弟妹这次做得实在太过分了，已经惊动了皇上和宫里头的太后娘娘。这次，他们还有官身可以让皇上夺，若是下次再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会是什么下场？咱们林家会被他们牵连到何等地步？” 林夫人摇了摇头，此刻的她，凌厉的气势尽退，倒真像一名和蔼可亲、循循善诱的长辈了。 “谁都可以姑息三弟和三弟妹，唯有我不行！责罚他们并不是因为我就不心疼、不爱护三弟和三弟妹。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作为长嫂，底下的弟弟妹妹们，在我心里头，便如同我的孩子一样，总要为他们的未来考虑……四弟，你可明白长嫂的一片苦心？” 别的话，林家四爷都可以不在意，唯有那句“林家会被他们牵连到何等地步”，就像一句魔咒一样，深深地印刻在林家四爷的脑海里。 一想到自己未来可能会被林家三房连累到何等地步，林家四爷就说不出一个不字。 如今，出事的虽然是三房，他这个林家四爷看似还稳稳当当的在翰林院当差，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林家四爷曾不止一次的听同僚悄悄议论，说林家三房被皇上所厌弃，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只怕也彻底失了圣心，过不了多久就要被人给顶下去了。 每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林家四爷是心惊胆战。他的品级比林家三爷还高上一级，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有多么的不容易。若他真的因为三房犯的错而丢了官身，那就太冤枉了。 初初听闻这样的消息时，林家四爷还可以勉强压下心里对林家三房的不满，可如今，林夫人的话，就像一把火，将他心中的那些不满彻底点燃了。林家四爷再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说他对这些不在意。他甚至觉得，他会同意跟自己不着调的三哥一起来林府丢人现眼，根本就是个错误！ 因此，面对林夫人的问题，林家四爷最终回答：“我明白大嫂的苦心。大嫂都是在为三哥好，想必经过这件事，三哥日后定会本本分分的，不会再纵容三嫂和侄子侄女招惹事端。” 林夫人欣慰的一笑：“你能明白我的苦心，那就太好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母亲近日心情不太好，你多来府上劝劝她吧。” 一旁的三爷听了，如坠冰窖，只觉身子和心都是冷的。 这时候，他和秦氏已经被放开了，毕竟他们已经挨了足够多的打，若是继续这么打下去，恐怕林夫人就得派人抬着他们回府了。 但他们毕竟已经挨了这么多下，伤筋动骨，连站着都困难，看起来狼狈无比。 林家三爷扶着墙站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了，才将头转向林家四爷，目光中满是冰冷：“别人趋炎附势，见我没了官职便对我落井下石，我可以不计较。我万万没有想到，作为我嫡亲的弟弟，你竟然也会如此。打小儿我便一直护着你，如今，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呵……” “三哥……”林家四爷的眉峰紧紧蹙起。 他不明白，两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够私下交流吗？大庭广众之下，林家三爷与他说这些话，若是一个闹不好，只怕他就要背上个不敬兄长、胆小怕事的名声了！ 林家四爷有些烦躁，完全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明明做错事的不是他，不顾兄弟情分的也不是他，最后，偏偏是他，落入了这样尴尬的境地。 “三哥，你回去后，便好好养伤吧。莫要多想，否则对伤势不利。大嫂今日此番举动，也是为你好，你切莫对大嫂怀恨在心。若是你诚心悔过，大哥大嫂自然会看得到，皇上和太后娘娘也会看得到的。” 林家四爷隐晦地提点了林家三爷一句，便不肯再开口。 如今，林家三爷正在气头上，只怕已经恨透了他，他说再多的话，林家三爷怕也听不进去。 林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了林家四爷一眼，她又岂能听不出林家四爷的言外之意？ 不过，林家三房跌了这么一个跟头，日后怕是难以再爬起来了，她也不介意许个空头承诺给林家三房和四房。横竖，机会她是给了，能不能抓住，就要看三房自己了。 “四弟说得不错。三弟和三弟妹哪一日诚心改过了，陛下、太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会知晓。不过，若是三弟和三弟妹执迷不悟，我是不会让你们再出来继续闯祸的。” 一旁的人们见状，颇为感慨：“林家太夫人和三爷虽对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不仁，国公夫人待太夫人和三爷、四爷却是至诚至善啊。林家三爷犯下这样大的错，国公夫人都愿意给他悔改的机会，这才是长嫂的风范呢！这林家三爷若是个明白人，就该修身养性，将家中儿女教好，好好尊敬其长兄长嫂，也不枉国公夫人为他费的这一番苦心了。” 秦氏听到这些话，一口血险些呕出来。合着她与自家相公在这里受了半响的罪，反倒成全了林夫人的名声！这些人的眼睛难不成都是瞎的吗？看不出林夫人是有意在整他们？简直荒谬至极！ 晚间，林将军听了林夫人今日的所作所为，颇为赞同：“老三与老四素来与我不亲近，我也不好管教。只是如今，老三和老三媳妇儿越来越不成体统。如今，你出面管教一番，也是应有之义。作为长兄长嫂，该说的，咱们都说了，余下的，就看老三自己能不能想明白吧。” 林将军对继母所出的二子一女自然没有什么好感，但作为林家的大家长，他必须得站在整个林家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他不见得希望林家三爷和林家四爷多么有出息，但一定不希望看见这两个异母弟弟玷-污林这个姓氏。如今，林夫人的所作所为，倒是恰好合了他的心意。 若是林三爷一家再执迷不悟……林家宗族，只怕就容不得他们这一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