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同病相怜
寒烟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继续道：“苏辞和雀儿一直以来对我忠心耿耿，在你我身侧随侍左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若是让他知道方翎若没有复生的可能，我怕他会一时失去理智，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蕴星闻言缓缓垂下了眼眸，眼中不由得划过一丝悲伤，“如此说来，雀儿倒是挺可怜的。” 寒烟尘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便问他，蕴星抬眸跟他解释道：“雀儿也跟我说，父皇答应了要救他娘亲，雀儿还跟我说了好多好多他们的事情，我就是觉得雀儿挺可怜的，他不似我，生下来有父皇的噬魂之力护体，当初若是没有苏卿修炼的肉身，恐怕他早就命丧黄泉了！ 而今，我没有任何阻碍便在一岁之前长成了大人，可雀儿他历经多少年雪雨风霜，却终究是个孩童之身，一辈子不能长大，苏辞虽说对父皇做了许多大逆不道的事情，可后来他也被摄魂棒吸摄了全部法力，现如今变得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娘亲早亡，苏辞又落得这般下场，难怪我看雀儿眼中总是透着一股忧伤，想来，他心中也是万般无奈和苦涩吧！” 寒烟尘闻言也陷入了沉思。 “父皇，难道我们就不能为苏辞和雀儿做点什么吗？如果不能复活雀儿的娘亲，那我们能不能想办法让雀儿变成一个正常人？”见他不语，蕴星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寒烟尘顿时回过神来看着蕴星，沉默了半晌，他才浅浅一笑，“你对雀儿，倒是挺上心的嘛！” “雀儿对我也是很好的，有什么话都跟我说，从不欺瞒我。”蕴星看着寒烟尘一脸认真，而寒烟尘微微扬起了嘴角，点了点头，仔细的想了想之后，他又对蕴星道：“好了，既然你这么担心雀儿，想要让他变成一个正常人，父皇倒是没什么好主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你可以去找天医竹原。” “父皇是说玄幽王城的天医竹原，就是之前一直照顾我的那个人？”蕴星对于竹原似乎有些印象，但不是很深刻，也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他曾经奉父皇之命照看过自己。 “嗯。”寒烟尘点头，“竹原他医术高明，尤其喜欢疑难杂症，虽然之前不知道他为何没有帮雀儿恢复正常人的样子，但是他自己原本也是和雀儿一般大小的孩童之身，现在蜕变成大人了，想来一定是研究出了什么奇丸药效，你如此替雀儿着想，倒不如去问问他。” “好，我知道了。”蕴星点头，“那父皇，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寒烟尘点头示意，说罢，蕴星便转身离开了天水殿，在他走后，寒烟尘环顾了天水殿一圈，忽地又想起蕴星方才说过的那些话来，想到苏辞，他心里便复杂难喻，不知所措。 其实他并未真正的恨过苏辞，也从来没想过要真正置他于死地，一直以来，都是苏辞对他心存芥蒂，而且，苏辞说到底和他也没什么区别，在自己还未出现时，苏辞便已经是整个魔界的主人了，那时他和方翎若彼此相爱，可没想到，人魔之恋终究没有好下场，方翎若离开了他，虽然如此，可倒也给他留下了一个孩子。 他和凝夕，亦是如此。 不一样的是，苏辞一直都想用摄魂棒收集人血救活方翎若，可让他感到无能为力的是，他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控制摄魂棒，催动噬魂血阵，以前的他就做不到，更别说他现在法力尽失，就更不可能做到了，所以，在他得知自己要救活凝夕的时候，才会义无反顾的现身来到自己的身边，求他，帮他一起救活方翎若。 之前，寒烟尘有时会觉得苏辞执念太深，太过固执，可转念一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寒烟尘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本想找个机会去和苏辞说清楚，让他放下执念，可是转眼间，他又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毕竟他们同病相怜，而他与凝夕，比苏辞和方翎若已经好得太多太多…… 唉！寒烟尘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于这件事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于是只能独自一个人颓然的坐在天水殿里，满脸惆怅。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入夜之后，月光如水，微风拂过，将苏辞独坐在方翎若墓碑前的身影吹得无比的凄凉落寞，苏辞独自一个人坐在墓碑前一言不发，只静静的盯着眼前地面上的枯叶发呆，没过一会儿，他的视线里忽地便出现了一双脚。 苏辞看了一眼那锦靴，未曾抬眸，便已然知晓来人是寒烟尘。 “陛下找我？” “嗯，有些话想跟你说，守卫说看到你在这，所以我便过来看看。”寒烟尘一边说罢一边走到了他的面前，缓缓的坐了下来，坐在了他的身边，苏辞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嘴角勾起了一丝苦涩，“看陛下脸色不错，想来，魔后娘娘应该有救了吧。” 苏辞第一次说出‘魔后娘娘’四个字，从前，他都是直呼人性命的，但自从唤了寒烟尘‘陛下’之后开始，他就不知不觉的开始变了…… 寒烟尘听到他的话时蓦地一愣，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淡淡的点头开口道：“嗯，水神已经答应我，会帮凝夕转移六山六星，与此同时，水神也会让她死而复生。” “是吗！？”苏辞长舒一口气，“那可真是恭喜陛下了！”可随即他又转过头来一脸认真的看着寒烟尘问道：“不知陛下还记不记得，当初陛下答应我，要用摄魂棒收集人血，一同复生翎若？” “自然记得。” “那陛下，应该会信守承诺的吧？”苏辞直勾勾的盯着寒烟尘，语气虽说是试探，可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了一丝威胁之意，寒烟尘闻言这才猛地想起来，哦对了！苏辞还不知道，他用摄魂棒所收集的人血，都已经被水神施法引入祭和山结界了！ “我……”寒烟尘想到这儿不禁犹豫起来。 “陛下莫不是想食言？”苏辞见寒烟尘吞吐起来，心中顿时紧张，寒烟尘急忙摇头，“并不是，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苏辞蹙眉。 “只是……”寒烟尘看着苏辞，心中有所犹豫，心中纠结了半晌，他还是决定将实话告诉苏辞……话落，空气已然变得沉默，苏辞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视线依旧落在地面上的一片枯叶之上，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心绪万千，难以言喻。 “苏辞，方翎若是个凡人，且不说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噬魂血阵，万一她真的在噬魂血阵下起死回生了，她一介凡人之躯日后肯定也会遭到魔界之法的反噬，苏辞，魔界之法能够对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更别说是摄魂棒催动的噬魂血阵了。” 寒烟尘看着苏辞说道，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之前摄魂棒控制了无数百姓成为血鬼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又提醒了苏辞一句，“你还记得，当初幽扬曲用摄魂棒弄出来的血鬼吗？” 话音未落，苏辞心中一怔！ 寒烟尘察觉到他眼神中有所触动，顿了顿，也还是想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苏辞，方翎若，毕竟已经去世这么久了，她本就是个凡人，凡人生老病死，这是人之常情，最重要的是，凡人是可以重新投胎转世的，你现在将她灵肉分离，一边将她的肉身下葬，一边又封印了她的魂魄，如此，她又怎么能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呢？” 话落，苏辞心中再次‘咯噔’一声。 “水神说了，如果你愿意，她可以施法让方翎若重新转世做人。”寒烟尘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似乎也言尽于此了，剩下的，也只能看苏辞自己怎么想了。 而苏辞呢，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闷头不语，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寒烟尘虽然能从他的眼神里察觉到他的心绪变化，但苏辞的心思太深，他也猜不透，两个人在墓碑前的石阶上坐了一会儿，寒烟尘后知后觉，苏辞可能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于是他便开口对苏辞说： “我话已至此，剩下的，便是你自己的决定了。”寒烟尘看着苏辞说，“三日之后，水神便会出现，到那时，如果你愿意，想必水神也不会对方翎若的魂魄袖手旁观的。”说罢，他若有所思的看了苏辞一眼，随即起身安抚的拍了拍苏辞的肩膀，随即转身离去。 而苏辞依旧坐在原地，无动于衷。 夜色渐渐的深了，晚风渐凉，地上的枯叶被风吹得微微翻动，而苏辞却连眼皮子都不带动一下，他怔怔的看着地面，视线就仿佛牢牢的定在了那上面，他的眼眸，不知从何开始由最先的深邃和不可莫测，逐渐变得空洞无神，到最后，仿佛能听见一声心碎，他的眼眸逐渐被一片晶莹所覆盖，缓缓的，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眶出涌出，顺着脸颊开始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