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两败俱伤
这其中不乏令人肝肠寸断、刻骨铭心的感情。 所以，寒烟尘和白凝夕的爱情，对于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他当时感兴趣的，不过也只是白凝夕身上的遭遇罢了，他以为他自己只是一个孩子，可却不料在与白凝夕朝夕相处的过程中动了心，他很理智，知道此事不可为之，所以他一直克制。 可人的想法一旦有了变化，哪里是能轻易控制收回的呢！ 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长大的念头。 他不想再继续用一个孩童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他想变成大人，至少那样，他可以以一个正常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得到她的正眼相待，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去寻找当初他自己给自己下的药的解救之法，想要让自己恢复正常。 后来，他也做到了。 封后的事情，他听说了，后来她有了孩子，也是他亲手诊出的脉象，虽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心里有一丝难受，可更多的，还是为她高兴，至少，她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留在魔界了，而魔界之人，再也不敢也不会去质疑和抵触她的身份了。 纵使人魔之恋又如何，他竹原这辈子，就算牺牲一切，他也会拼死保护她的性命，护她一世周全！可没想到……她……还是走了…… 竹原在天医馆里坐着静静的煎着药，不知是药味儿太重呛着他了，还是那药炉冒出来的气儿熏着他了，他的双眸，泪光莹莹，仿佛下一刻随时都能从眼角滑落一颗晶莹一般，不知不觉间，寒烟尘来到了天医馆，走了进来，见他在熬药，便走了过去。 待寒烟尘坐在他旁边时，竹原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来了，他动作一顿，察觉到来人是寒烟尘的时候，他立刻深吸了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伸手偷偷的拭去眼眸中萦绕的泪水，而后转头看着寒烟尘，微微一笑，若无其事。 “陛下怎么来了？” 天医馆内寂静如常，没什么人来，所以此刻两人坐在院子里也是静谧异常，寒烟尘闻言浅浅一笑，“你医术这么高明，难道不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吗？” 竹原一顿，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怔了片刻，而后垂眸浅笑，“陛下体内的气息紊乱，暴动不安，很是诡异。” “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人间九灵的力量过于强大，陛下施法破解封印的时候体内的力量不小心受了其反噬，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可有办法让我恢复？” “陛下不用担心，你只要好好休息，待体内的气息平复下来之后，便无大碍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彻底根治？我不想总是如此。” “陛下这个又不是病，何来根治之说。” 寒烟尘闻言垂下了眼眸，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而竹原见他沉默，也未开口说话，只一心忙活着自己的事情，过了半晌，寒烟尘怔怔的问道：“是我，体内的力量太过强大了吗？” 竹原闻言动作一滞，随即笑道：“那是自然！陛下，可是九璃珠幻化的九代魔皇呢！” 话落，寒烟尘忽地自嘲一笑，“那又如何？”他开口反问，随即脑海里便想起了凝夕，“纵然有再强大的力量又如何？我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 话落，竹原动作再次一滞，他知道寒烟尘是什么意思，虽然他知道，可是此时他也不能先开口说，他只能强忍心中难过，极力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扭头看着寒烟尘，眉宇蹙然，装作不解：“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六山六星。”寒烟尘说。 “原来是这样。”竹原面无神色的点了点头，“六山六星，确实无法避免，可娘娘如今好好好的活在世上，而且，还有了孩子，眼下，只需要好好的珍稀这一切便是，陛下又何必说这种丧气话呢？” “你不明白的。”寒烟尘说，他缓缓抬眸望向了夜空，“凝夕，已经离开了，纵然我再怎么救她，也终究抵不过六山六星的天意，她就那样躺在我怀里，她就那样，离开我了。”寒烟尘呆呆的望着天空，纵然夜空明亮，可他的眼睛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竹原不知不觉的就停下了动作，他能察觉到他话里的悲伤，他缓缓的扭头看他，看到他眼睛里的空无一物时，他鼻子顿时一酸，他努力的克制自己，然后开始和寒烟尘说起话来。 “娘娘，真的去世了？” “嗯。” “那她走之前，可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她说，只要有她在，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可以利用她来对付我，她想让我逃离这一切，她说，她不想拖我后腿，成为我的软肋。” 竹原缓缓低下了头，一颗泪从他脸上悄无声息的划过。 “或许，娘娘早就想好了一切吧。”沉默了半晌，他缓缓开口道，寒烟尘目光一顿，淡淡一笑，“或许吧，如果我真能像你说的那般强大，区区六山六星，又有何惧？只要能保护凝夕，护她一世周全，就算要我付出一切，那又怎么样呢？” 他呆呆的望着空气反问道，语气里似乎有些歉疚，是啊，如果我可以救你的话，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要杀我，那又如何？ 竹原闻言心中也不禁叹了口气—— “陛下归根结底还是个人，而六山六星，是天意，人，怎么能斗得过天呢？就算陛下以地之力倾尽全力，席卷上天，最后，也只是落个两败俱伤罢了。”竹原垂下眼眸看着地面一字一句的说，这句话，似乎有什么深意，寒烟尘也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 而竹原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好像有些不对，可他也不知怎地回事，莫名的就脱口而出了，明明是无意，可寒烟尘却听了有心，竹原急忙摇了摇头，开口解释：“没什么，只是觉得陛下有些垂头丧气的，想出言安慰罢了，若是竹原说错话了，还请陛下见谅。” 寒烟尘不语，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竹原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于是也抬眸迎上了他的视线，“陛下，怎么了……？” “你方才说，与天斗？” “是啊。” 话落，空气顿时又沉默了下来，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神，心里，却各有所想，竹原方才的那番话，只是他的一时感想，可在寒烟尘听来，这话，似乎有什么暗示之意……寒烟尘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在黑树林里父皇对他所说的一切…… “你说的对！”寒烟尘忽然沉下了眼眸，这莫名其妙的话让竹原心头一震！ “陛下……想到什么了？” “如果说六山六星真是天意，而天意不可改变的话，那我倒是要好好的利用我自己的力量来与这天意斗一斗，看看究竟是我的力量举世无双，还是无法改变的天意更胜一筹。”寒烟尘不由得目视前方，视线一紧。 竹原一怔。 “陛下……想怎么做？”他怔怔的开口问道。 “六山六星，不是正好对应北蛮的六大山脉吗？我倒要看看，如果北蛮消失不见，或者，沦为我魔族之地，那么这六山六星，应该也不复存在了吧。”寒烟尘这般想道，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浮现了涵虚山的样子，而竹原闻言神色一紧。 可随即他觉得可笑，摇头感叹：“北蛮，是凌幻大陆最宽阔的地域，先不说雪山寒气逼人，山上冰雪千年不化，还有涵虚山和麒麟门呢，陛下想要毁了北蛮六山，谈何容易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如今魔界封印被破，人魔之战也无法避免，攻下北蛮，说不定还能杀些人来给我的摄魂棒打打牙祭，搞不好，还能收集点人血，催动噬魂血阵呢！”寒烟尘依旧目视前方，只是他的眼神里空荡荡的，空无一物，反倒，多了冰冷无情的气息。 明明没什么，明明他的语气就很平静，就很淡然，可竹原却始终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杀气，他不禁蹙眉，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陛下，可是在开玩笑？” “不，我认真的。” 寒烟尘转头看他，两人顿时四目相对，竹原的眼神里带着困惑和一丝不解，而寒烟尘的眼神却万分坚定，两人就这么相互看着彼此，过了半晌，竹原开口叫了他一声，寒烟尘闻言蓦地一怔，好像被抽空了灵魂魔怔瞬间又恢复过来了一样。 寒烟尘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有些激进了，他率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理了理自己的情绪，随即看着竹原微微一笑，“没什么，对了，凝夕死前，让我施法引出了她腹中的胎儿，如今那孩子被我用结界保护了起来，只是没了母胎，那孩子我也不知该怎么照顾，你医术高明，见识多广，想必你应该见过这种情况，所以那孩子，我想请你过去帮我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