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动比心

    蒙多多怕堵车，不到十二点就叫了车，往星月时光去。

    一路上的心情也颇为忐忑，不知道一会儿见面能不能表现得自然一些。

    到达星月时光的时候，时间刚过十二点。

    蒙多多直接去到四楼，恰好看到阿水和另一个人在合力搬东西，抬手打了招呼：“嗨，需要帮忙吗？”

    阿水转头看是她，摇着头笑道：“不用，不过我们还得一会儿呢，你去先休息室吧，阿良在酒窖，我过去叫他。”

    蒙多多点了点头，顺着走廊往里走。

    整个红酒会所都很安静，宽敞的走廊没有丝毫局促感，灯光温馨，偶尔有人小声的交谈。

    休息室在走廊深处，摆着弧形的沙发，放着leonard 的曲子。

    老男人要死不活自怜低沉的嗓音，沧桑又随意。

    那些听不懂但明显脱离旋律的歌词，像是一把极具情绪的刀，划开了憋闷的人心，让人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

    没过多久，司吾良走进来，穿得还是那件工作服，袖子挽到胳膊处，头上蒙了一层细汗。

    蒙多多见他走过来，立马站起身，笑了笑：“嗨。”

    司吾良垂眸看她，点头回应。

    猛然间又想到昨天在直播间听到的那句话…眉心不自主地轻簇。

    蒙多多拿出信封，递了过去：“喏，这是奖金和决赛证。”

    司吾良接了信封，随意的揣进口袋：“谢谢。”

    蒙多多摆手道：“不用客气的，我又没做什么。”

    话音刚落，阿水也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屋内略显沉默的两人，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问蒙多多：“你吃饭了吗？”

    蒙多多抿了抿唇：“还没，想送了东西再去吃呢。”

    阿水乐了，眼睛都笑起来，他拍了一下司吾良的肩：“正好我俩也没吃饭呢，要不一起吃个饭？”

    蒙多多张了张口，下意识地先去看司吾良的表情。

    但是司吾良面上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阿水在一旁不停地冲她挤眼，还用力点头，示意她赶快答应。

    蒙多多暗笑，阿水做得这么明显，司吾良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呀…他会觉得反感吗？

    “哎呀，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啊，我俩先去换下衣裳。”阿水见她半天不回答，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蒙多多笑了笑，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明晃晃的，说：“好的呀。”

    阿水拉了司吾良去换衣裳。

    蒙多多走到门口去等两人，不一会儿，司吾良一个走出来，并没有换工作服。

    司吾良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情愿地说：“阿水肚子疼。”

    他的声音很小，但蒙多多还是听清了。

    在司吾良说这句话的时候，蒙多多很清楚地看到阿水站在走廊那头冲她招手。

    这是故意让他俩单独相处吗？蒙多多觉得脑壳有点疼。

    回神看司吾良，他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别扭。

    蒙多多尝试性地问了句：“要不，咱俩去吃，一会儿给阿水带回来一份？”

    司吾良松了口气，点头说：“好。”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走出星月时光，蒙多多又问：“你们中午有多长时间休息呀？”

    司吾良说：“一个半小时。”

    蒙多多看了看时间，说：“我知道附近有家餐厅还不错，不过走路要十分钟，可以吗？”

    司吾良没有意见，说了句“你带路”。

    蒙多多便迈开了步子，指着东边说：“就在东边两个路口，店不大，但很好吃，环境也不错。”

    她脚下轻盈，一边介绍，一边问司吾良喜欢什么口味的菜式。

    司吾良走在她身侧，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虽算不上热络，却也有问必答。

    不过让蒙多多没想到的是，司吾良竟然喜欢吃甜口。

    “你喜欢吃甜食呀？”蒙多多转头看他，眼神里尽是好奇。

    司吾良被她这么一问，背脊一僵，抿了抿唇，半晌没说话，最后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不乐意，像极了小孩做坏事被抓包，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时的委屈。

    蒙多多又眼尖地瞥见他发红的耳尖，忽的笑起来：“你耳朵红了呀。”

    司吾良的脚步顿了一下，转头看她。

    此时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角的酒窝有点甜，眉目灵动，比在直播间看到的还要生动几分。

    司吾良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嘟囔了一句：“没有。”

    蒙多多像是发现新大陆似得，乐不可支，眼里也满含笑意。

    看到这样别扭地司吾良，心下竟十分欢喜。

    在媒体和镜头前的司吾良表现地太过稳重，让人忽略了他的年纪。眼下，被人发现喜欢吃甜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尴尬的神色，这才他这样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该有的情绪呀。

    她的笑太过明显，又不带丝毫地恶意，让人止不住地凝眸。

    司吾良无奈地耸了耸肩：“就那么好笑？”

    蒙多多连忙摆手，说：“不是啦，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可爱呀。”

    可爱？

    司吾良的脸都黑了，怎么会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呢？

    蒙多多垂眸，淡淡地说：“其实之前一直把你当做高高在上的男神呢…”

    所以，在见着你之后，平时那些骚话技能全部丧失，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也会忘了该怎么做似得。

    司吾良的身形一滞，微微蹙眉。

    意思是，之前把他当男神，以后不把他当男神了？因为他爱吃甜食吗？

    如果蒙多多知道司吾良此刻的脑回路，恐怕整个人能笑瘫在地。

    不过她不会知道，司吾良也不会说。

    蒙多多抬眸看向司吾良，知道他是一个性格内向又容易害羞的人。

    而他或许正在承受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自己能做的事不多，如果可以，她想尽可能地给他更多的鼓励和支持。

    司吾良不知她内心想法，还在纠结。

    只见蒙多多快走一步，停在司吾良面前，笑着举起手，说：“没想到男神私下是这么可爱又真实的人，作为粉丝后援会的副团长，我蒙多多表示，会始终高举司神最棒的大旗哦！”

    司吾良将她的话反复琢磨了两遍，虽然“粉丝”这个群体离他的生活其实很远，但蒙多多的话让他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

    蒙多多看他不说话，但面上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便又得寸进尺的说：“司神，这个时候不应该手动比心吗？司神，求比心呀！”说着，自己先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心。

    司吾良想笑，但面上很淡定，幽幽地说了句：“幼稚。”

    蒙多多立刻认怂，讨价还价道：“哎呀，那不比心，点赞总是可以的吧，嗯？”

    司吾良叹了口气，很认真地看着她问：“你多大了？”

    “啊？”蒙多多疑惑出声，看他这般认真，说：“马上二十二呀…”

    司吾良扬了扬眉，似是不信地摇了摇头。

    蒙多多拉长声音，颇为疑惑地“嗯”了一声，问道：“真的呀，我骗你这个干嘛呀。”

    司吾良看着她，特别认真的说：“我看，你最多三岁。”

    “啊？”蒙多多皱眉。

    司吾良用一种极肯定的语气说：“这么幼稚，怎么可能比我大。”

    “哈哈哈哈。”

    蒙多多忍不住大笑出声，完全没被人说幼稚的自觉，只是万万没想到男神竟然也会说骚话。

    经过短暂的一路，两人之间的氛围好了不少，虽然不是一直有话说，但交流起来，已经没有了之前莫名的尴尬感。

    又走了几分钟，两人来到餐厅。

    一楼是接待区，有三四个穿着中式旗袍的服务员。

    蒙多多走到柜台前问：“还有位置吗？”

    “请稍等。”服务员在机器上操作了两下，抬头问：“201包间，可以吗？”

    “好。”蒙多多点头，接过房间号。

    两人转身往楼上去，正好有几个人从楼上下来，互相推搡着，说话的声音也很大。

    司吾良下意识地将她挡在身侧，待那些人一摇一摆地走下楼，才往上去。

    蒙多多觉得心下很暖，笑眯眯地跟上。

    突然，一个人从背后拍了下蒙多多：“嘿，巧了啊。”

    蒙多多转头，眼前站得竟是莫凉，他身后是刚才下楼的那群人。

    一共四五个少年，穿着各异，头发都漂染过，有红有黄有蓝有绿，五颜六色的，看着有些闹心。

    莫凉笑眯眯地看着蒙多多，抬了抬眉：“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上呢。”

    蒙多多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会在这边遇到莫凉。

    一个红头发的少年点了根烟，乐呵呵地说：“凉哥，你怎么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啊。”

    “怎么，羡慕嫉妒恨啊？哈哈。”莫凉回头，扬了扬下巴，又冲几人摆了摆手：“我跟美女姐姐有话说呢，你们先回吧。”

    几个少年便起着哄往门外去了。

    莫凉走上两个台阶，甩了下头发，笑嘻嘻地说：“怎么，小姐姐特别不想见到小爷我？”

    蒙多多翻了个白眼，简单粗暴地说：“是。”

    莫凉被噎了一下，眼神不自主地往蒙多多身侧看去。

    是个男生，个子很高，穿着件很普通的白衬衣，皮肤略黑，下巴上有道疤，看上去是这几天才伤到的，眼神…

    莫凉直接把手远远地挡住司吾良的下半张脸，突然拍了下脑门：“卧槽，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你不就是昨天那个蒙面小子嘛！”

    说罢，又觉得哪里不对，摸着下巴说：“不对啊，你是那个司吾…”

    蒙多多见他认出司吾良，一巴掌捂住他的嘴：“小声点！”

    莫凉被那一巴掌拍得直疼，呲牙道：“我…”

    高出几个音的声调，愣是在蒙多多皱眉怒视下，低了下：“我没大声！”

    蒙多多很歉意地看向司吾良，她不该选这个地方吃饭的！

    司吾良好像并没有被认出的尴尬，面无表情的看着莫凉，说：“找我？”

    “可不是。”莫凉上前几步，又被蒙多多拦下来。

    蒙多多像是一个尽责地保镖似得，将司吾良挡在自己身后，防止莫凉这个脑抽的人靠近。

    莫凉不由得“诶”了一声，无奈道：“得得得，你们是要吃饭吧？去包间说…”

    说着，直接弯腰从蒙多多抬起的胳膊下钻了过去，站在司吾良身边，得意地看着蒙多多晃脑袋。

    他一边晃脑袋，一边在司吾良身侧说：“兄弟，你家这个母老虎，下手忒狠了！”

    这句话让蒙多多的耳尖发热，她嘴张了半晌，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更是不敢抬头去看司吾良的表情。

    其实也是她想多了，司吾良这会儿什么表情也没。

    而且，打从心底觉得，蒙多多下手有点轻了。

    三人转到包间后，莫凉很熟悉地开了空调换气。

    他拿出一包烟，递到司吾良面前：“兄弟，抽烟吗？”

    司吾良摇了摇头。

    莫凉瘪了瘪嘴，自己抽出一根，作势要点燃。

    蒙多多白了他一眼，指着墙上的“禁止吸烟”的标识，说：“这里不准抽烟！”

    莫凉没好气地嗤了一声，说：“怕什么啊，他们不敢管我。”

    蒙多多就那么盯着他，盯得他后脊背凉凉的。

    莫凉梗着脖子说：“不就是抽根烟嘛，你那什么眼神啊，我又没杀人放火！”

    莫凉想要据理力争，但着实被蒙多多看得心虚，边嘟囔边把烟放回烟盒，扣在了桌面上。

    他整个身子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压在膝上的腿不住地抖啊抖的，转头看向司吾良：“你是司吾良对吧？”

    司吾良：“嗯。”

    莫凉又把腿放下，探过半个身子，仔细地将司吾良的脸打量一番：“啧啧，怪不得赢我呢。你说你一打职业的跟我们路人solo，有意思嘛？”

    司吾良波澜不惊地说：“没意思。”

    莫凉没好气地皱眉，手“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那你还参赛？”

    司吾良抬眸，看了他一眼，说：“有奖金。”

    也就是说，他是为了奖金才参赛的？

    面对这么坦白的回答，莫凉一时竟无言以对。

    想了想，他挠着头说：“呐，兄弟，不管怎么样，你得再跟我solo一次！”

    司吾良说：“要上班。”

    莫凉摊了摊手：“那天solo赛怎么不说上班呢？”接着，又把司吾良打量一番，“罢了，我知道了…你是在星月时光的红酒会所上班，对吧？”

    不待司吾良说什么，莫凉已经拿出手机。

    他啪啪啪的按了记下，播出一个电话，身子又靠在椅子上，摆出一副百无聊赖地模样：“喂，老舅啊，对…是，我邀请朋友聚餐呢…我知道，嗯…老舅，我能指定送酒的人不？好，那就指定…”

    莫凉说着，冲司吾良抬了抬下巴，司吾良拿出了自己的名牌，莫凉看了一眼上面的服务员编号，又对着电话说：“那就制定h0017送，嗯…快点啊…好嘞，老舅再见。”

    老舅？

    蒙多多皱眉。

    莫凉刚放了电话，司吾良就接到了阿水的电话，说是有大客户指定他送货，让他吃了饭赶紧回去。

    “没想到吧，整个星月时光都是我老舅的！”莫凉像是炫耀一般，晃了晃脑袋，又对司吾良说：“你一会儿送货到我家，我家有电脑，咱俩就solo，反正今天你不陪我打到爽，别想走。”

    司吾良没答应，也没拒绝。

    只见他伸出手，拿了桌子上的热水，烫了一下面前的碗筷。

    白瓷的碗筷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把烫好的碗筷递到蒙多多面前，又把蒙多多那套拿过去烫了下，放到自己面前。

    因为之前就点好了套餐，菜很快就上齐了。

    饭菜倒是可口的，而且大部分是甜口的江浙菜，很符合司吾良的口味。

    莫凉一直在旁边吧啦吧啦地讲个不停，蒙多多吃没几口，就觉得饱了，完全是听饱的…

    还好司吾良似乎没怎么受影响，慢条斯理地吃完一碗饭，又加了一碗。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蒙多多又叫服务员加了两个菜打包，准备带回去给阿水。

    莫凉突然指着蒙多多说：“你跟我先过去吧，省得跟他一起跑啊。”

    蒙多多摇头，她才不要跟莫凉一起走呢，而且她有说要过去吗？

    不要！

    再也不要听这个呱噪的人说那么没营养的话了！

    司吾良瞥了莫凉一眼，说：“她跟我走。”

    莫凉故意做出一副酸相，“哎呦呦”了半天，起身说：“那我先撤了啊，你快点。”

    下了搂，蒙多多去前台结账，服务员笑了笑，说：“跟您一起的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蒙多多回头看司吾良，心道：他什么时候结了账的？

    “走吧。”

    司吾良拿这打包好的饭菜，站在门口说了一句。

    蒙多多快步跟上，出了门，忍不住小声道：“是我选的地方，应该我结账呀。”

    司吾良站定，回身看她，说：“那下次我选地方，你结账。”

    蒙多多的心紧了一下，司吾良的意思是，他们还有机会一起吃饭了？

    他这是把自己当作可以相处的朋友了吗？

    哇，有点像是在做梦呀！

    蒙多多说：“好的呀，那下次你选地方，我结账。”

    两人回到星月时光，阿水已经把几箱子红酒备好。

    司吾良把打包好的饭菜递过去：“给你带的。”

    阿水说：“就知道你不会见色忘友，啊呸，不是…我是说，嘿嘿，我还真是挺饿的，哈哈…”

    蒙多多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她只是想跟司吾良一起回来，顺便跟阿水打个招呼再走，没想到直接被打趣了。

    阿水笑嘻嘻地说完，接过外卖看了一眼：“可以啊，这家餐馆好像挺出名的。”说罢，又看向蒙多多，“你选的地方吧？”

    “嗯。”蒙多多点头。

    阿水掰开筷子，夹了一口，突然又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派送单：“阿良，单子是大老板直接打电话通知让你送的。”

    司吾良看了一眼派送单，说：“嗯。”

    阿水一边吃一边说：“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去啊，经理让我去酒窖呢…要不，你俩一起去？”说罢，又冲蒙多多抬了抬眉。

    蒙多多失笑，阿水是有多想做媒人呀…

    不过她也确实有点担心，因为莫凉那小子着实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今莫凉也知道司吾良的身份了，不知道会不会闹出去…

    蒙多多颇为担心地看向司吾良，说：“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要不我…跟你一起？”

    司吾良抿了抿唇，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