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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摆着手跟着下了车,指着6号,脱了帽子直擦汗,皱鼻子皱脸地说:就这么一家!哪来这么多办丧事的啊。 筱满换上了笑脸,给保安派了根烟,低声赔礼,说:小哥,就是和您确认一下,我这也是怕弄错了,被老板数落,被扣工钱,不瞒你说,他们今天急用人,我是临时过来帮忙的,老婆有了,房贷车贷奶粉,哪样都得花钱,多赚一份是一份。 这一路进来筱满就发现了,时代花园占地面积广阔,但是户数屈指可算,全是独栋别墅,别墅和别墅之间都隔着好远,别墅外头呢清一色配有一道铁艺闸门,围墙有的砌得很高,有的用的是齐腰高的木头栅栏,栅栏后头种着高大整齐的榆树或柏树。而透过闸门看到的只是一条宽敞的车道,道路两边隐约闪现一些青草,站在门外根本望不见那车道的尽头,根本看不见门后别墅的面貌,隐蔽工作可谓完备。 6号别墅门口附近的草地和周遭的别墅不太一样,像是被人翻动过了,不甚雅观。 那保安瞅了瞅筱满,拿了烟,说:可别叫我哥。 筱满陪着笑脸,先帮保安点上了烟,接着给自己也点了一根,咬着香烟,开始把花盆往车下搬,干得特别卖力。那保安倒确实是个热心肠的,闲看着抽了会儿烟,就脱了保安帽,卷起了衣袖来帮他的忙。筱满趁机和他多聊了几句。他道:这房子这么大,三代人都住得下吧? 保安道:什么三代人啊,之前也就住他们一对夫妻。 那这么大的房子就住两个人?筱满傻乎乎地摇头,匪夷所思,这难道就是有钱人的世界? 保安扬眉一笑,往前往后各指了指:就前后那几户,夏天都没人住的,前面8栋,内蒙和外蒙接壤那块的,挖矿的,一年住在这里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就冬天那两个月来过冬的,5栋,斜对面那个,那房子买了之后你知道被他改成什么了吗? 什么啊?飞机场?你们这里还能停直升飞机? 咳,改成了停车场! 停车场? 对啊,地下地上一共能停二十辆车!你看过那个美国电影那个什么钢铁侠,蝙蝠侠的吗? 哦哦,我知道你说什么了。筱满喷了口烟,气喘吁吁地放下一只花盆,我赚个五百年都赚不了那么多钱啊! 他站着抹了把脸上的汗,那些拍照留念的人们叽叽喳喳地往别墅里进去了,一群小孩儿在敞开的铁门后头追逐大闹,一个男孩儿在一尊大理石雕塑前头撒尿。别墅里面的地也像是被大肆翻动挖掘过,黑乎乎的泥地拢在车道的两边。 你别看他们赚的钱多。保安也停下了动作,站着喘气,抽烟,朝6号别墅努了努下巴,小声说,有钱赚没钱花啊,钱还不是进了别人的口袋。 筱满就靠了过去,轻声问他:什么意思啊?这丧事不是她家里人帮她操办的?我听说这里死了个女老板,是吧? 我从这小区建起来就在这里做保安了,6号是个女老板没错,房子建好就自己一个人搬了进来。 一个人?不对啊,不是说她是被她老公筱满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知道孩子们从哪儿找到了两把花园钉耙,两个年纪稍长一些的男孩儿互相挥舞着打闹起来,一个喊:我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吃我一棒! 一个高声回:我是二郎神! 他往身后一指,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就争先恐后要当啸天犬。孩子们玩得开心极了。 保安瞥了眼筱满:她结婚也才没多久,你说说,一个女老板,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找了个瘸腿的糟老头,你说她图啥? 筱满说:我就听说那男的比她大不少,怎么还是个残疾的? 对啊,也不上班,不工作,很少出门,待在家里也不知道整天在干吗,每年还要回老家两个月,也没保安一吞唾沫,打住了。 筱满说:他们也没个孩子?那老头以前没结过婚? 头婚!都是头婚!没孩子。 筱满笑了:我看是头昏,发昏的昏。 保安也笑了,那群孩子追打到了别墅外头来,一耙子敲在铁栅门上,保安喊了一声:诶!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又跑了进去,对着前院里的大理石像又打又敲。 她爸妈同意吗?筱满又问。 谁知道啊,反正她住进来那么久,没见一个亲戚来过,我们小区只有房本上有名字的人才能申请门卡,门卡进小区还要比对信息,特别严格,我不和你说假的啊,这女老板我觉得也挺可怜的,平时司机接送上下班,有时候特别早就出门了,特别晚下班,也没个亲戚走动走动,没孩子,结婚之后我看日子也就那样 筱满用力吸进最近一口烟,道:我看那还是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舒坦,有人气,就是有生活的气息,你知道吧? 保安笑着点头:是啊,我看这大房子也没什么好的,就那样吧。 两人都扔了烟头,又开始搬运花盆,这一车上的花盆全搬完,保安说:再开一趟? 筱满作势发信息:我问下我们老板啊,要是他们刚才去那一趟都搬完了,我就直接在这里开始布置了。他装模作样地打字,其实是在微信告诉尹妙哉:我在6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