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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 卓文扬倒是走得挺快,我原本还以为他会多留一阵子。 但想想也是,他并没有那么闲,亲自来Z镇处理这种小项目,已经透支了他的工作时间吧。 赵子越前去送他们,这非常的合情合理,礼节上也是必要的。 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在想,这漫漫的路途上,他们会有什么样的交谈,有什么样的相处呢? 每一种想象都让我很难过,而我又难过于自己的难过。 我恼怒于自己的格局狭小,沮丧于自己对卓文扬的难念不忘。 我不是已经心如死灰了吗? 怎么跟卓文扬碰个几次面,连半句话都没说上,就开始自顾自死灰复燃了啊。 我到底在想什么,我到底想要什么? 我其实不知道。 我也并非真的完全没有与人竞争的勇气。只是,我真的要排除万难,尽弃前嫌,去到卓文扬身边吗? 我并不确定。 离开是我做出的选择,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去面对和过去彻底割裂的一切后果。而我准备好面对回头的结果了吗? 我并没有。 所以我哪来的立场开口呢? 赵子越回来的时候已经天色不早了,除了面带疲色之外,他显得很平静,像是一切如常,虽然脸上明显有着睡眠不足的痕迹。 我俩打过招呼,若无其事地一起处理了会儿工作,讨论接下来要拍什么素材,我留意到他今天特地戴着那条围巾,好像颇爱惜的样子。 我心中千万种想象猜疑脑补争先恐后地奔腾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你们昨晚,后来在院子里聊天吗?挺冷的。” 赵子越从屏幕上抬头看了看我,笑道:“和卓先生吗?确实是太冷了,所以我请他进屋坐了会儿。” “哦哦……” 我昨晚辗转反复的,一直很清醒,到挺晚才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所以他们真的是促膝长谈了。 赵子越又问:“你想知道我们聊了什么吗?” “不用吧,”我一秒心虚,立刻说,“那是你们的事啊!我没那么八卦,我如果想知道的话,就不会先去睡觉了,对吧?哈哈哈。” 赵子越像是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笑道:“对。” 过了一阵,赵子越突然又开口:“林竟,你会在Z镇待到什么时候呢?” “什么?”我愣了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的,”赵子越看着我,“所以先问问,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嘴硬道:“谁说我不会……” 赵子越笑道:“你自己说的啊。那时候你说过,你只是压力太大,所以来这里放松神经,调节一下身心,等休息好了,你自然就会回T城去。” “……”我说,“我那是说给赵叔听的,免得他觉得我是在大城市混不下去,回头把子超也给带沟里了。” 赵子越笑道:“你总不可能一直在这当低薪临时工,那太埋没你了。而且别说没编制了,就算有编制,估计你也待不住吧。” 我一时有点慌了。他说的对,但也不全对。 再次见到卓文扬之前,我真心认为一直待在这里没什么问题,或者说我没想过回T城的可能性。 在Z镇的生活固然平淡,但不知为何,它偏偏能给予我一份大致可以填补我内心空洞的平和与快乐。 日常有人关怀照料,有赵子超元气满满的吵闹和赵子越沉稳平实的陪伴,我觉得我是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的。 然而现在我那颗一度坚定的心隐隐动摇了。我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回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回头,更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回头。 赵子越问的这个问题,也正是我近来所扪心自问的。而我还没想好答案。 我硬着头皮倒打一耙:“呀,怎么听起来你这像是要赶我走呢!Z镇刚火,难道就要卸磨杀驴了吗?我好歹还是有剩余价值的吧!至少再压榨压榨啊。” 赵子越立刻正了脸色:“怎么可能赶你走?我当然希望你能在Z镇一直待下去,越久越好。” 我打着哈哈:“那就行了,除非你赶我走,不然我就赖这了。” 赵子越沉默了一下,微笑了:“好。”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可谓风平浪静,风调雨顺。 围绕这个小镇的宣传在趁热打铁继续发力(这里面有我的不少苦劳),Z镇热度持续发酵的同时,它终于迎来了开通高铁的日子,卓氏投资的项目也顺利落地了。这起了一个很不错的带头作用——知名大集团的果断投资,自然能给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人打上一剂强心针。 而赵子超参加了这一年的冬季大奖赛。 虽然队伍未能夺冠,但他以他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暴杀式精彩表现一鸣惊人,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来自Z镇的锋芒毕露的小将走进了大家的视野,也为小镇增添了一道光彩。 临近年关的时候,赵子超放假回来了。 半年里他又长高一截,发育期的少年人真是不得了。赵婶煮了一大桌菜给他接风洗尘,他边呜呜呜地吃着,边叽叽呱呱地和大家讲述着在T城训练生活的种种。 他讲得兴高采烈,赵婶倒是心疼了:“怎么天天就只有训练啊,比读书还苦!去这么久都没出去逛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