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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我开始坐立难安了。原来比我们三人在家里面面面相觑更尴尬的,是我们两人在这里面面相觑。 我爸怎么还不回来啊,难道是掉进马桶了吗?我需要打120吗? 等菜都上好的时候,我爸终于从洗手间凯旋归来了。真不知道他去的是哪里的洗手间,或者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一趟需要花这么久。 “不好意思久等了,赶紧吃饭吧,都饿了吧,”他观察着我俩,“你们聊得挺好啊?”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专心啃起面前的泰式咖喱大头虾。 这家泰餐味道还是很值得夸奖的,咖喱都分了三道,大头虾的绿咖喱,鸡肉的黄咖喱,牛肉的红咖喱,加上里头放了鸡蛋和咖喱蟹肉的蟹肉饼,青柠蒸鱼,冬阴功汤,烤椰子沙拉,令人胃口大开。 我也确实饿了,在他们面前又没什么打算维持形象的考量,于是索性敞开来吃得稀里哗啦。 我在那专注地一通扫荡,程亦晨看着我,笑了:“你这脸花得。” 他拿起餐巾,伸过手来,给我擦了擦脸。 我未想过他会突然有这样亲昵的动作。碰触之下,我本能地立刻向另一旁躲闪,手边装了咖喱的碗被我带翻了,泼了我一身。 桌上安静了一瞬,程亦晨的手僵在半空中,我也有点尴尬。 我爸立刻说:“衣服脏啦?没事没事,不是刚买了新的吗,正好,赶紧去换上吧。” “哦。好。”我站起来,随手挑了两个袋子,去洗手间换衣服,也趁机离开这气氛凝滞的地方。 去洗手间的路程根本就几步路而已,不知道我爸刚才究竟是去了哪个次元才耽搁那么久。我看了看自己拿的衣服,一条牛仔裤,一件短T,一件衬衫。 我并不打算和程亦晨交好,但他方才一瞬间脸上褪去血色的样子,又让我觉得倒也不必如此。于是想了想,我还是穿上那件饱受他夸赞的衬衫。而后将脏了的衣服卷一卷,塞进袋子里。 这衬衫配牛仔裤,我从镜子里自视倒也有点好莱坞明星街拍的味道。回到餐桌前,程亦晨原本脸色黯然,而抬头看见我的模样,他眼里的光又瞬间亮了起来。 他说:“小竟,是真的长大了啊。一下子有大人的样子了!” 我挠挠头:“谢谢。” 待得吃过饭,拎着大包小包回去,天色已晚,其他人都已经在家了。 看见我,程亦辰也愣了一愣,而后笑道:“小竟这样穿很好看啊!像个大人了!”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我不由琢磨起来,难道我之前很小人嘛? 柯洛说:“咦,居然穿起衬衫来了?小竟你变了!难道是文扬的症状已经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 卓文扬也看着我。 有模仿他之嫌的我,顿时不由自惭形秽,只得说:“我这是向衬衫大师卓文扬致敬。这叫近朱者赤。” 卓文扬微笑道:“我觉得林竟穿得比我好看。” 柯洛立刻哈哈大笑,并意味深长地“哟”了一声。 而我这回并没有抓着柯洛跟他扭打要他解释这哈哈是几个意思,因为我已经在被卓文扬夸奖的云端上飘着,完全下不来了。 我爸他们待了一阵子,终于回去了。说实话这几天他们对我挺好的,可谓关怀备至,但就是太过关怀了,反而让我十分不自在。尤其是程亦晨,他到底跟我热络个什么劲啊。 最后一门课终于考完,复习到让我嘤嘤哭泣着怀疑人生的考试周终于结束了。 按理我已经完成了一个浩大工程,理应神气活现,放飞自我。 但我平生第一次,在考完之后,开始焦虑地思考一个问题,就是,我到底过了没啊? 交论文的课程我是没在怕的,毕竟我的论文有大神加持,但笔试的课程我就一个百爪挠心。 以前我从没在意过这个。毕竟鸡汤都说了,重要的是过程,结果什么的不重要嘛。 而如今前有卓文扬,后有袁可可。 卓文扬可是把他的线代笔记都亲传给我了,挂科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袁可可的笔记也没少帮我复印,期末更是疯狂催逼敲打我的功课,还丧心病狂地把我们三人群的名字改成“林竟不挂科监督群”,并得到了卓文扬的支持。 都到这份上了,我就好比被两位武林宗师亲自教化的门派新人一样,人家都恨不得直接渡真气给我了,我还连初级关卡都过不去,那也废柴得太不像话,怕是要把宗师气死。 我每日狂刷学校APP查成绩。其实老师们效率颇高,考得早的科目,成绩早已先出来了,虽然分数不高,但字体不是红色的,这就足够了,至于考得晚的几门,就还得等。 等待的过程之煎熬,我算是体会到了。连玩游戏时,一听见同是大学生的队友提及“考试”两个字,我就触发关键字一般,立刻长吁短叹,甚是沧桑。 DV看我如此神伤,便安慰我:“兄弟莫怕,挂科还能算个事吗?我们这里谁没挂过科?不挂科的大学生活才是不完整的!补考重修又是一条好汉!” “……别说得我好像挂定了一样!” “努力过就行了嘛,难不成他们还能骂你?” 我突然意识到,我这么忧心于成绩,不是真的怕挨卓文扬和袁可可的骂,而正是因为我努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