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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怎么还是黑化了 第48节

    直视着睢昼这样的神色,叫鹤知知感到心痛。

    但是,她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之前已经是因为她的粗心大意,没有及时察觉到睢昼的误解,才致使这雪球越滚越大,而现在,她哪怕心里再难受,再不忍,也必须在今天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清楚了。

    “睢昼,你是大金的国师,是不可多得的天才。我与其他民众一样,崇敬你,羡慕你,而作为公主,我也有职责保护你,疼惜你。但我从来不曾、没有任何一刹那曾想过,要将你当做夫君一样对待,亦没有想过与你交吻,和你……”

    鹤知知掌心已经被死死抠破,却说不下去了。

    她亲眼看着睢昼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下颌线紧紧绷着,大约是在死死咬着牙关。

    睢昼惶惑地盯着她。

    他不明白。

    昨日,他还觉得人间与仙境无异。知知同他牵着手,一起听风,看晚霞,说起从前的事,好像世间其他人都不存在,只剩下满目天光,和他们两个互相依偎。

    但转瞬,知知就将他打入炼狱。

    睢昼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想在她脸上找到一丝恶作剧的证据。

    他的肩膀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高大的身形似乎也变得脆弱至极,轻轻一碰便会即刻倾塌。

    鹤知知心中揪痛和自责齐齐涌了上来。

    她何曾见过睢昼这般模样?睢昼是天之骄子,若不是被那个误会摄取了心神,绝不该有今日这般苦楚。

    她走近前去,伸手想扶住睢昼的肩膀:“是我不好……”

    睢昼却立即大步后撤。

    他死死地盯着她,好似在盯着什么洪水猛兽,声音从齿缝里逼出来。

    “你只是生气了,是不是。你不喜欢我碰你,所以,我亲了你,你就故意这么说。”

    “我以后不会再亲你了,我保证,我会忍住的。”

    睢昼乌眸浓黑,里面是深深的哀求。

    鹤知知对上他的目光,仿佛被人揪住了心口,还用力扯着直坠深渊。

    她忍不住开始动摇了。

    “难道……你是真的,心悦我吗?”

    有没有一丝可能是她搞错了,睢昼这样待她,并不是出于她是睢昼第一个亲密接触的女子,所以产生的错觉?

    被问着这样的问题,睢昼仿佛蒙受什么屈辱。

    恨恨地别开脸不理会她的目光,睢昼低声吼道:“这种事,难道还会有假的?我没有那样的本事,去假装心悦一个人……”

    说着,睢昼喉头一哽,倏地扭回头来瞪着鹤知知,眼眶已是通红:“知知之前待我的点点滴滴,我很清楚,那都是真心实意的。怎么,今日你说一番话,便都要不作数了吗?你别想骗我。”

    “我,我怎么了?”

    鹤知知眼前发黑。

    “你关心我,偏宠我,我什么样的喜好你都记得,你还,还在梦中梦见我。”睢昼声音渐小,又立刻色厉内荏地接着吼道,“难道,你可以假装喜爱我。还是说,你对所有臣子都是这样?”

    鹤知知也面色苍白起来,踉跄退了两步。

    “是,是因为那梦。”

    “什么?”睢昼紧紧蹙起眉。

    鹤知知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情绪。

    事到如今,她已经明白了。

    那不是什么预知梦,反而像是一种天谴。

    从一开始就引诱着她,劝导着她,让她往这条既定的轨道上走。

    若不是因为那梦,她不会对睢昼有那么多越线的行径。

    若不是她对睢昼做了这么多,也不会种下睢昼的心魔。

    若是睢昼并无心魔,那预知梦又怎么可能成真。

    蛇衔蛇尾,这终究是一个破不开的圈。

    再说什么借口,扯什么幌子,都是徒劳的。

    唯有将实话原原本本地诉之于口,才有可能获得睢昼的谅解。

    鹤知知慢慢地说。

    从自己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说起,只略去了她是从现代穿来的这件事。

    述说了不知道多久,窗外轰隆滚过一道惊雷。

    好不容易停歇了一日的雨季,又要缠缠绵绵地继续了。

    鹤知知已经将自己所有能倾诉的全部说完。

    不管是以前觉得该说的、不该说的,此时都再无保留。

    睢昼的脸色惨白得几乎透明,身形摇摇欲坠。

    看着她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无神,像破碎的湖面。

    “你是说。”他许久未曾开口,激荡的情绪把闭锁的喉咙冲得沙哑,“你对我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因为,你梦中的我,会屠尽天下百姓。”

    “所以你做这些,不是因为喜欢我。你根本,一点点都不曾,对我有过那般心思。”

    鹤知知满心疲惫,她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浑身虚软。

    她脖颈艰涩至极,刚想点点头,动作却顿住。

    睢昼眼眶里滚下一滴泪。

    鹤知知怔怔看着。

    睢昼拂袖转身离去,门扉大开,撞在墙上“啪”的一声响,冷风席卷着从外面灌进来,扑在鹤知知胸口,一片冰凉。

    睢昼的身影消失在宫墙外。

    鹤知知目光却收不回,颓然坐在了木椅上。

    雷响滚了几遍,雨很快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福安在廊下瞧了半晌,总觉得那铺天盖地的雨帘后边,有道幢幢人影。

    于是打了把油伞,慢慢地踱过去看。

    这一看可吓了一跳,竟然是国师大人站在树后边儿,背靠着宫墙不知在想什么。

    “哎呀,国师大人!”福安赶紧颠颠儿地走过去,把伞举得高高的,撑在国师大人脑袋上。

    “怎么站在这儿呢,殿下没喊轿子送您吗。”

    睢昼迟滞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慢慢道:“福安,你大好了?”

    “托您的福,好全啦。”福安脸上堆着笑,心里打着鼓。

    国师大人莫不是给淋坏了,一双眼睛怎么比兔子还红呢。

    “……嗯。”睢昼又扭回头去,看着雨,不说话了。

    福安小心地说:“大人,不要在这里淋雨,我们回殿里去吧?”

    “我不去。”睢昼冷硬道。

    “那,那老奴叫人来,送大人回将龙塔。”

    “……我也不想回。”睢昼叹气道,“福安,让我独自站一会儿。”

    “这怎么好叫大人淋雨,要是殿下知道了,得多心疼的。”

    睢昼眼眶更红了,低着头道:“她一点都不在意。”

    福安愣了。

    掏出手绢帮睢昼擦去一些身上的雨水,福安小心问道:“大人,是和殿下有争执了?”

    睢昼没有出声。

    但光看这样子,福安便猜得到七七八八。

    福安劝道:“大人切勿忧虑,整个金露殿上下,谁不知道殿下对大人的情谊珍重非常?殿下怎么可能不在意大人呢。恐怕除了娘娘,殿下最在意的,就是大人您啦。大人,可千万不能同殿下闹脾气啊。”

    睢昼缓缓地转动目光,看向福安。

    看了一会儿,睢昼又不信任地扭过头,看着地面。

    “她不在意我,她亲口说的。”

    福安摇头:“大人博学多才,定然比老奴更清楚,人的言语,常常有许多谬误。但殿下的心,老奴是从小看到大的,再没有比这更清楚的啦。”

    睢昼沉默。

    福安拉了拉睢昼的衣袖,靠得更紧了些,声音也更小。

    “殿下从来不是鲁莽的性子,国师大人你可知道,殿下为何在清平乡时要冒险,宁愿孤身带着亲信去面对谭经武,也不同另外两位在场的大人商议么?”

    睢昼眼睛眨了眨。

    福安续道:“那时,谭经武抛出的证据都是指向大人你的。殿下是怕,怕谭经武背后藏着什么手段,真给大人泼上了洗不掉的污水,所以决定,在禀报娘娘之前先私自处理。”

    “殿下是娘娘膝下唯一的公主,从小便懂得,保护自己,亦是身为公主的职责之一。”

    “殿下对责任看得有多重要,大人也知道。若不是为了保全大人,殿下怎么可能冒那么大的险?”

    睢昼呼吸微滞,被雨水沾湿的眼睫一眨不眨,好似暴风眼中寻到安全之处栖息下来的蝴蝶。

    第36章

    暴雨落个不停,这个雨季似乎比往年都要漫长。

    鹤知知夜里总觉得冷,福安叮嘱守夜的婢女多进去查看几次,免得殿下又踢了被子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