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怎么还是黑化了 第11节
“清平乡那么远,送一封书信也得好几天,你去了那种地方,我一个人留在京中,岂不是要无聊死。” “你还会无聊?”鹤知知好笑,从妆台上翻出一盒胭脂,转身递给陶乐然,“一模一样的,多了一盒,还没启用过,你拿去吧。” “哦。”陶乐然也不客气,伸手就拿了过来,塞进荷包里。 她们常常用一样的胭脂、化一样的妆容跑出去玩,这些小物品早就不分彼此。 鹤知知看着她的动作,却是直了眼神。 陶乐然奇怪地歪头,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你看什么呢?” 鹤知知却是腾的面红耳赤,口舌紧闭,说不出话来。 那惊讶的目光,直看得陶乐然恼了,爬起来要捏着粉拳作势揍她,鹤知知才指着她身前道:“你、你何时这般……绵延。” 陶乐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她趴在软枕上,手臂放在两侧积压着胸前的软肉,再在软枕上一压,可不就是满溢出来,绵延起伏。 她这个姿势,手臂一晃动,那绵延也跟着软荡,看着颇有些惊人,也难怪鹤知知瞠目结舌。 陶乐然“嘿嘿”一笑,伸出爪子在自己身上捏了捏,似乎很是满意,接着一脸怪笑,要把手伸到鹤知知面前来。 鹤知知尖叫一声,转身跃过木几,没命奔逃,陶乐然提起裙摆狂追。 金露殿内一时只有追逐的咚咚脚步声、笑得喘不过气来的叫闹声穿堂而过,扬起一张又一张珠帘,掀开一扇又一扇纱门。 福安挥着拂尘,只差没叫小祖宗,站在院中扯着嗓子喊:“别摔倒了哎哟。” 金露殿的宫人们偶尔转头看看,公主与好友追逐打闹,与三五岁时的模样无异,便又接着做自己的事,显然是早就习以为常。 好不容易跑累了,鹤知知手脚一摊,在前殿的木板上躺下来,呼哧喘气,温润的春日,竟也跑出一身汗。 闹到极致之后,静下来时特别容易晃神。 鹤知知有些眩晕地看着头顶的屋梁,忍不住想,她去了清平乡之后会遇到什么,会跟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陶乐然也跪坐在一旁休息,看鹤知知一眼,便知道她有心事,于是伸手推了推。 “喂,你在担心什么?” 鹤知知摇摇头。 她担心的事很多,只是现在还没一样说得准。 “哼,不说我也知道。” 鹤知知好奇扭头,陶乐然知道什么? 陶乐然神秘兮兮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你最记挂的,肯定是将龙塔上的国师啦!” 鹤知知下意识翻她一个白眼:“胡说八道。” “你想否认!哼,你此去清平乡,天高路远,见不到我你不会舍不得,见不到国师,你怕是三餐都吃不下了吧。” 鹤知知一顿,她方才的确想过这个问题。 她去了清平乡,离宫中数百里远,虽然依旧能让暗卫传信来,但终究不能时时掌握睢昼的情形。 若是在这段日子里,那个梦中的恶女趁虚而入,将睢昼这样那样,她的心血岂不是白费? 鹤知知有如一只要离巢的雌鹰,对巢中的蛋蛋留恋不舍。 这种记挂,的确是会影响食欲的。 鹤知知讪讪,反驳的声音也弱了些:“怎么会。” 陶乐然却穷追不舍,耸耸鼻尖凑近道:“你便老实承认吧,你对那位谪仙,根本就是有非分之想。” “我哪有!”鹤知知坐了起来,想要认真解释,但凝眉思索半晌,终究是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得闭嘴道,“唉,我的心思,你不懂。” “你那不容于世的心思,我当然不懂。”陶乐然抱起手臂,“我说真的,虽然你是公主,但你的口味是不是也太特别了些?” 鹤知知被她念得头疼,揉了揉额角道:“陶、乐、然!你可是月鸣教的信徒之一,怎能用这种话来编排国师?” “正因为我信奉月鸣教,我才更要劝劝你呀。”陶乐然有些严肃道,“神祠中人不染俗世,生来洁净,不沾尘埃。就算你心中有国师,国师心中却只有苍生,你到时候岂不是可怜?” 鹤知知无语道,“我真没那个想法。不过,神祠中人也太惨了吧,七情六欲也要断绝,还要被你们看作理所应当。” “这是当然的了!我们信奉月鸣教,便是为了洗涤自身罪恶。我们生来是俗人,免不了五谷、爱恨,但月鸣教的人都是神使,他们的存在与罪恶无关,当然不能有那些污浊的情绪。” 陶乐然对教义的信仰很诚挚,对鹤知知的劝诫也同样很诚挚。 鹤知知眼眸闪动,敛下眼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不认同陶乐然的看法,但也不会去反驳。 毕竟,这是陶乐然的信仰。 鹤知知只是觉得,那些被尊为“神使”的人听起来有些可怜。 谁不是血肉做成的呢?为什么他们的爱恨,就成了需要被禁止的事。 不过这只是鹤知知浅薄的认知而已。 对于信仰者来说,这就是他们所追求的道路,一心追随着自己纯洁目标的人,都是光明而伟大的,别人又有什么权利置喙。 鹤知知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在心中探索着哲思的神圣领域,这时肩膀忽然被陶乐然拍了拍,她懵懂地转过头:“嗯?” 陶乐然一脸兴奋,趴在她耳边,热气噗噗地直打在耳朵上,小声地跟她说。 “哎,你要是喜欢那种禁欲款的,国师你是不要肖想了,不如我去替你找几个想还俗的僧人,叫你来挑一挑?还有啊,有的神祠里,那些膺人长得也很不错的,我跟你说……” 鹤知知转身抓过一个垫子压在她身上暴打。 “你这家伙倒是给我虔诚一点啊!” 第11章 不够虔诚的陶乐然被鹤知知撵回了家里去。 但陶乐然痴缠着,非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要见不着面,恋恋不舍地,要鹤知知送她到宫门。 鹤知知只好纵着她,和她绕着宫城逛了一个大圈子。 两人说着些无聊的闲话,挽着手漫无目的地望着前方,慢悠悠地边聊边往前走。 正是春日芳菲时,树木间偶尔一阵阵传出暖融融的香气,更迭换代的黄叶扑簌簌从枝头落下来,被宫人们扫做一堆,松踏踏地冒着一个尖儿。 高大朱门近在眼前了,陶乐然叹了口气。 “如今这种安闲日子,也不知道还能过多久。成婚以后,怕是再也不如现在这般自在了。” 鹤知知惊讶,这才明白过来,好友今日突如其来的多愁善感,恐怕并不全是因为自己即将出行。 “成婚?你们家已经开始给你议婚事了么。” 陶乐然瘪瘪嘴:“当然了!你还当谁都是你呀,皇后娘娘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婚事当然不急的。像我们这种人家,婚事早早地就相看好了,只待日子到了,就将你打发到别人家里去!” 鹤知知搡她一下:“好端端的,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难道你不是千娇百宠的尚书千金?若是不满意这门亲事,退了就是。” “哎呀,怎么就直接退亲呢,我见过他一面的,仪态端方,也像是可靠样子。” 陶乐然小声道。 鹤知知不明白了,轻轻歪着头。 只傻登登地看着好友,见她方才还愁容满面,此时却又双颊飞霞。 便疑惑起来,好友到底对这准新郎官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陶乐然承接着她明晃晃打量的视线,羞恼起来,拧紧手绢飞了鹤知知一眼,转过身嘟囔道,“我跟你个不开窍的说这些干什么。” 这下反倒扔给鹤知知满腹的心事,拽着陶乐然一路走一路问:“什么叫我不开窍?你说呀,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呀?” 陶乐然再也憋不住,咬着唇角笑起来,一抹作坏的心思涌上眼底,陶乐然转身拍了鹤知知一下:“你别问了,问再多也是白问,你那颗木头心啊,就好好地守着你的国师吧!” 又拿这话取笑她,鹤知知真想给她的脑瓜子来几下,只可惜在宫门前不能失礼,不能像在金露殿中那般放肆。 鹤知知只好端着克制收敛的步子,仍旧以亲密挽着的姿势困着陶乐然的手臂不叫她逃走,藏在袖袍下的手在陶乐然手背上拍来拍去,哼哼两声,以示惩罚。 一辆顶棚深紫的马车从不远处的另一条宫道上经过。 轿帘被一柄折扇挑开,景流晔从窗口冒出来,看着远处奇道:“哎,那不是小公主吗?” 坐在宽大马车内的另一人微微一顿,目光随之望了过来。 从这儿望出去,簌簌落下的黄叶间隙露出的那抹娇贵身影,飘带环肩似是流水绕月,她跟另一个女子贴得极近,亲亲密密挽着手臂,好似一对连体婴。 她偏头说笑,甜唇蜜颦,白皙明媚的面容上那股眉眼飞扬的灵动劲,不是公主又是谁。 伴在马车边慢慢走着的是几个宫人,点星靠得近,看得更真切,便对着窗里说:“是呀,是公主殿下。殿下似是和友人在一处,很开心呢。” 景流晔看得津津有味,道:“我上回见这位公主,如冰似雪,高高在上,没想到在金兰姐妹面前却是这样一副温软模样。” 景流晔正感慨,同一个女子怎会有如此迥然的两幅面孔,在生人面前清冷疏离,在熟人面前就是个甜糯团子。 “哎,那位公主不是同你很亲近的吗?上回不见你,竟亲自找到了月鸣殿来,还把我景家给围了,到现在我祖母还在为这事儿数落我呢!”景流晔转向身边端坐着的睢昼,好奇道,“她面对你的时候,又是什么态度?” 睢昼无声瞥他一眼,还未说话,点星已抢先道:“殿下自然是很体贴国师大人的,三五不时便要召过去见一回,同大人相处,也是有礼有节,进退有据。” 点星已完全忘了先前对公主的偏见,迫不及待地炫耀,是想让景流晔知道,殿下有多么看重他们大人。 并且把殿下往自己想象的最好的模样去描述,以美化殿下,更好地衬托自家大人。 景流晔搓着下巴,仔细品味着这个“有礼有节,进退有据”,想来想去,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似乎跟皇后对待臣子也差不多,并无特别之处。 点星说着,又很可惜地叹了一声道:“只不过,上回殿下突然说不要再找大人,竟就真的再也没来找过。这么些日子以来,今日还是第一回 看见殿下呢。” 景流晔听得好笑,他觉得点星毕竟稚嫩,有时候说话稚拙没城府,反而很有意想不到的趣味,便逗着他玩笑道:“为什么不来了?难不成,那位公主对你家大人始乱终弃了。” 点星先是也跟着哈哈笑了两声,接着反应过来,虎下脸维护国师大人的名誉:“大人冰清玉洁,请世子不要胡说。” 景流晔这下更是大笑出声,拍着膝盖仰笑不止。 身为他们讨论的中心,睢昼懒得参与,也不像他们坐没坐态地笑闹,只端方坐着。 或许公主偶尔回头看一眼,就会看到这边。 马车行得再慢,也终究和走向宫门的那两道倩影相交而过,公主忙着与密友打闹,并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