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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昨天和那个安王聊过几点赈灾方法之后,这几人就殷勤了许多,甚至那个安王对他都极为礼遇。 许锦逸怎么说也算是活了百年,那能不了解这几个人的心思。郑荣瀚昨天表现的对赈灾无从下手,哪还能真的就无从下手?否则朝廷怎能派这种人来赈灾? 旱灾波及的地域太为广阔,朝廷此时必定手忙脚乱,求贤若渴。但赈灾最忌纸上谈兵,赈灾大臣到了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找熟悉受灾地具体qíng况的当地居民了解qíng况,商讨具体的赈灾措施。 郑荣瀚初到此处,正值用人之际,或许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一个稍有才能的当地居民。 而他的表现或许也令安王颇为满意,安王才会以礼相待,甚至不惜以先生相称。 在原主的记忆力,皇族郑氏对百姓真的没话说。其一,在邻国肆扰之下,皇族主站,并派军一举取胜邻国,给边境带来了几十年的安宁。其二,朝廷平时所受赋税也是历史最低,百姓们着实过了几年好日子。其三,律法对贪官污吏的惩治制度极为qiáng悍,官员们虽算不上两袖清风,也算是数个朝代中贪的比较少的了。 只是再好的政权之下,也避免不了天灾人祸。 安王从正屋出来,一看见许锦逸便十分热切,先生考虑的如何了? 小女还不满两岁,平日里离不得人。 安王见许锦逸有所松动,顿时大喜道:先生放心,小王即刻为令嫒找一个处处妥帖的奶娘,打理令嫒的一切事宜。另外,令嫒可以和先生一起搬到县衙,先生白日里助我赈济灾民,饭间与晚上也能与令嫒尽享天伦。 瞥到郑荣瀚眼中的期待,许锦逸最终点头,麻烦王爷。 既然答应了安王,许锦逸便一心一意助他赈济灾民。他酷爱历史,对古代的著名旱灾典例莫不熟读了百遍,又结合了原主的记忆,竟是屡屡献出奇计,使安王的赈灾之路越发平坦。 本来那两位属下也是看在主子用人之际才对许锦逸稍稍礼待,经过十几日的相处,却是因他的计谋和胸怀而深深糙民服,先生二字出口,也已是口服心服。 这日,县衙正厅,许锦逸正在安王及知县等人面前陈述赈灾善后事宜。经过上至安王下至小吏的努力,赈灾形式一片大好,第一批粮食已经发放到灾民手中,可维持灾民半月温饱,第二批规模更大的粮食也正在前来的路上,如果发放顺利,百姓们度过这个冬天,完全不成问题。 许锦逸将自己的计划一一现于人前,条理清楚简洁,即使是络腮胡子那个糙莽大汉也能听得明明白白,其他与他共事半月的官吏,也俱是一脸狂热的望着他。 安王坐在一旁,拄着脑袋注视着那个如太阳般耀眼的小先生,心中翻涌着滚烫的满足与自豪。 他空前未有的庆幸,那日一个念头跟在小先生身后,竟发现一颗如此璀璨的明珠。当这颗明珠表面的尘土一天天被擦拭gān净,它闪耀着的光辉,如此令人沉迷。 第19章 农夫(四) 今日的议事完毕,几个官吏意犹未尽的告辞离去,厅内只剩了许锦逸和郑荣瀚两人。 王爷,糙民还要去前院看看,您请便。许锦逸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着郑荣瀚稍一拱手,便要走出正厅。 等等天赐,本王与你同去。郑荣瀚盯着许锦逸出神,听到他的声音随即站了起来,和许锦逸并肩而行,这个时候百姓应是正在领取粮食,本王也一同去前院看看。 不过几天,原本的先生就变成了天赐,小王也变成了本王。许锦逸却并未有任何不满,反而还觉得这样舒服了很多,毕竟这具身体才不到二十岁,被一个三十岁的王爷敬称先生很是奇怪。 许锦逸点头,本yù退后半步让安王先行,却被安王抵住后背,天赐无须多礼。 大掌有些炙热,许锦逸自赵承厉之后,除了这个世界的女儿,还从未与人肌肤相贴过,一时间颇感不适,忙挺直脊背远离那只大掌。 谁料那只大掌却依旧贴在后背,许锦逸向前,它便贴着许锦逸向前,许锦逸向右,它也贴着许锦逸向右,不松不紧不快不慢,却始终如影随形。 许锦逸歪头,疑问的望向身侧的王爷,那只大掌才不qíng不愿的摘了下来。 安王反而退后了许锦逸半步,目光盯着小先生的细腰,不知在想些什么。方才贴着许锦逸后背的大掌,被他背在身后,意犹未尽的握住了拳。 如果小先生没穿这一身长衫就好了,那时他再抚掌上去,一定会亲手摸到这人腰侧的肌肤,温热柔软,光洁如玉,想想那滋味儿就美得很。 郑荣瀚眯了眯眼,似有危险,似有jian诈,似有温柔,似有饥渴。 谢谢青天大老爷! 谢谢王爷,谢谢知县老爷,谢谢官爷。 两人迈步到前院,百姓们淳朴的道谢声不绝于耳。走进县衙正门,几个小吏正在分发粮食,等待分粮的百姓虽多,却俱都按照规定安安分分在县衙门口排起几条长龙,若是轮到谁,在拿到粮食之后,必定会满怀感激的冲着分粮的小吏道谢两声。 许锦逸和郑荣瀚看到这种场景,默契的相视而笑。 李大哥! 许锦逸走到管事身边,正翻看他堆放在一侧的分粮记事本,冷不丁一道欣喜的女声在他耳边炸开。 许锦逸皱了皱眉,放下记事本抬头看去,面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倒是十分面善。他脑光一闪,便勾了勾唇,显然是记起了这人到底是谁。 冤家路窄。 李大哥,我听说你现在在县衙做事,本还不信,原来这竟是真的!孙培柔长得还真是不错,一面gān净白洁的瓜子脸,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笑起来带着三分娇憨七分活泼,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面相。 瘟疫过后,女子因天xing柔弱,死亡率比男xing要大上许多。即使在这热闹的县衙门口,也看不见几位女xing。 孙培柔这位长得十分水灵的女子,一出场便夺了此地大多数人的视线。 你这是来领粮?许锦逸侧眼看了看她抱在怀里的小半袋粮食,在管事的桌子上给她腾了个位子,示意她将粮食放下来。 孙培柔连连点头,即使放下了粮食也始终攥着那只袋子。不仅她如此,所有的灾民几乎都紧紧抱着得来不易的粮食,像是在抱着自己的命根子,他们实在是饿怕了。 这袋粮食对你来说算是不轻,难道你还抱着它回家,路上也不安全。 我是坐着同村三大爷的牛车来的,同村的还有几个人,待会儿他们领完粮就一起坐牛车回去了。 许锦逸点头,也好,路上要小心。 李大哥。孙培柔稍稍凑近许锦逸,嘴唇嗫喏,一脸为难。 什么? 听说安王爷也在县衙,你如果在他手底下做事,一定要千万小心。 许锦逸突然笑了,一双明媚的狐狸眼弯了起来,俊俏的脸蛋充满暖意,竟比站在他身边的孙培柔还要赏心悦目。 他就说嘛,安王来到此地也有半个月了,孙培柔怎么还不见踪影?原来,竟是还没找到门路。 这不?今天他一出来,孙培柔就乐颠颠凑了上来。若是不知缘由的别人,此时肯定或一脸得意洋洋或一脸卑躬屈膝,将郑荣瀚的qíng况全吐给这位妙龄少女。 许锦逸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一道耳熟的声音穿了过来,天赐,这位是谁? 李天赐笑意更深,转身向这个男人拱手行礼,回王爷,这是孙姑娘。 郑荣瀚本来正悄悄地欣赏他的小先生,一个不明来路的女人却凑到了小先生身边,看上去竟和小先生相谈甚欢。郑荣瀚胸中气极,待看见小先生对上那个女人却露出了少见的笑容,他的心中不知怎的竟升腾起滔天怒气,霎那间偷偷派手下杀了这个卑贱女人的打算便在脑中转了千百回。 听见小先生面带笑意的向他介绍这是孙姑娘,郑荣瀚脸色更黑,背在身后的拳头已经青筋bào发。 孙培柔听见这边是尊贵无比的安王,简直是又惊又喜,她微微垂着头,姿态如同之杨柳俏丽万分,用平生最温柔最清脆的声音缓缓道出:小女孙培柔,见过王爷。 半晌没听见王爷叫起,孙培柔心中渐渐升起不安,抬着头朝那个权势滔天的王爷看去。 那人高大壮伟,气势巍然,五官更是如同金雕玉刻般硬挺俊美,孙培柔饶是有几分心计,在如此龙章凤姿的安王面前还是瞬间便羞红了双颊。 她是何人?郑荣瀚瞥了孙培柔一眼,便如同见了秽物一般厌恶的转过了头去,只盯着小先生问道。 孙姑娘是与糙民同村的孙家之女,亦是许锦逸瞥了眼盯着郑荣瀚满脸羞红的孙培柔,由将视线移向安王,一个字一个字的将事实道出:亦是糙民未过门的妻子。 闻言,两人俱都愕然的望向了许锦逸,同是一副怒气冲冲的脸色。 你的妻子不是早已经死了吗?郑荣瀚握着的拳头咯吱咯吱响,在许锦逸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恨不得把那个女人千刀万剐! 那样卑贱的女人,怎么有胆子妄想卓然如玉的小先生? 糙民的原配妻子的确已经去世,孙姑娘是糙民母亲为糙民定下的续弦。 听到这是小先生的母亲自作主张,郑荣瀚心中怒意稍平,再看见孙培柔却仍是脸黑入墨。 胸中又气又怒又慌又乱,各种滋味杂乱的翻涌,郑荣瀚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好怒气冲冲的挥了挥袖,哼了一声便大步迈离县衙门口,疾步匆匆朝后院走去,背影看上去竟有些像落荒而逃。 李大哥! 怎么? 孙培柔急红了眼,看着许锦逸无辜的表qíng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间竟是落下了滚滚泪珠。 你怎么了,孙姑娘? 孙培柔银牙紧咬,心中不知道怨恨多一些还是懊恼多一些,眼看王爷离去,她既想破口大骂,又想嚎啕大哭,却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思千万不能在许锦逸面前bào露分毫,只能无语泪先流,瞪了许锦逸两眼便狠狠的转身哭着走了,走之前还没忘记抱起桌上的粮食。 许锦逸面色无措,其实心里暗慡,他盯着孙培柔的背影出了会儿神,便茫茫然转身去了后院。 看见被奶娘牵着的女娃,许锦逸脸上的笑就止不住了。宁宁,爹爹抱。 这小家伙儿本来被原主起名叫李月茹,许锦逸觉得不好听,硬是琢磨了几天几夜给人家起了个小命,叫宁宁。 宁,平安宁乐。 爹爹,呜,爹爹。小女娃的脸上这两天总算长了点儿ròu,ròu嘟嘟的又白又嫩,比之前那张瘦huáng的小脸好看了不知多少倍,此时她看见许锦逸,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两只胳膊急急朝许锦逸这边伸过来,小腿也迈的欢,爹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