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孤独

    美食和美景极易打动的人心，林南在友情面前选择了前者，最后撇子苏乔独自南下，让苏乔自己飞回兰陵市。

    苏乔刚过安检，手机的提示音也窜进耳朵，她收好票和证件才来得及看消息。

    是林南发给她的视频，只有十几秒，全部是一望无边的水帘，整个空间充斥着铺天盖地的轰鸣。

    很显然林南已经抵达河间市的大瀑布，享受的同时不忘让好友留下羡慕的眼泪。

    如果说不憧憬那是假的，苏乔把视频重播了一遍，暗暗将地址记在心里，以后如果有幸做一名自由职业者，她就可以随心所以地飞到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了。

    假期的行人匆匆，有的踽踽独行，有的叁五结伴，他们从她身边路过，又去到别处，匆匆一瞥，谁也不会记得谁的模样。

    人与人的结识看似很容易，实际却很难，既需要瞬间萌生结交的冲动，又需要付出经营情感的耐心，还要有在磨合中妥协……她忽然十分想念昨晚还在问她“玩得开心吗”的人。

    孤独向来喜欢在你无所适从时一点一点入侵，恰如此时。

    苏乔握着手机播出一个号码，直到电话接通的时候，她还有点恍惚，陈望的声音穿过听筒抵达了：“回来了？”

    苏乔的翩飞的思绪慢慢落回实处：“没有呢，等待登机。”她把帽子拉起来遮住脑袋，声音也变得瓮声瓮气的。

    陈望听出端倪：“着凉了？”

    “刚睡醒，喝点水就好了。”她清了清喉咙，尽量让自己声音正常。

    他嗯了一声，又说：“我让人去机场接你。”

    “还是不要了，我准备直接回家，很早之前定下聚餐。”难得老老少少以中秋节的名义聚餐，她一个晚辈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席。

    陈望没再说什么，嘱托她注意安全。

    苏乔把手机换到另一边耳朵上，亮屏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叁点，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这个点，你在上班？我没打扰到你吧？”

    “不会。”陈望顿了顿，“快下班了。”

    她很快抓住了重点：“那就是正在工作……”

    陈望还没说什么，她就从听筒中听到纸张翻动的窸窸窣窣，似乎还有刻意的低声，苏乔有点凌乱了：“你在做什么？”

    “我在开会。”

    “……”

    苏乔立刻脑补出陈望坐在会议桌的主位、握着电话和她闲聊、下手坐满员工的情景。于是她果断结束通话：“你忙你忙，明天一起吃晚饭，我给你带了礼物。”

    “好。”

    陈望笑着挂了电话。

    *

    事实上，苏乔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陈望的会议正开到焦灼处。

    两个部门主管对发布会场的布置方案产生分歧，一个想尝试轻奢风，一个稳妥沿用简约风，彼此正互不相让。

    他们的阐述虽然各有道理，但因最近发生了一桩摩擦事件，所以两人的较量绝非必然。陈望被吵得脑壳疼，借用这通电话令他们停战。

    会议室恢复如常，陈望抬眼看了看几位面面相觑的部门主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举个例子，孩子想学自行车，如果家长一直掌控牵引，孩子是不可能学会的。成长需要陪伴，但也需要放手一试。”

    短暂的安静后，有人应和道：“是是是，陈总说的是。”

    “所以这次的方案……”陈望顿了下，眼皮略抬。

    两位主管异口同声：“轻奢风！”

    陈望满意地点了点头：“公司请了段景言作为代言人，他本人的气质与产品的匹配度是经过你们一致认可的，所以策划还要考虑与代言人之间的匹配性。”

    下面的人茅塞顿开：“抱歉陈望，是我疏忽了。”

    陈望适时结束会议：“今天就这样吧，早点下班。”

    *

    苏乔从机场回家，已经是晚高峰了，没想到竟然一路畅通。

    她比计划早了许多，家里的氛围已经热闹得像过年，到处充满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苏母和厨艺了得的长辈着手准备晚饭，苏乔帮母亲打下手，忍不住抱怨一下不见踪影的父亲：“我们家的大忙人怎么还不回来，他最近是不是每天都有应酬？”

    苏母正在切菜，替丈夫说话：“你爸爸的工作一直这样嘛，大部分时间不能由自己，他会早点回来的。”

    “看来是提前报备过了。”苏乔眨了眨眼，从菜板夹了一片黄瓜塞进嘴巴里，“现在是新闻时段了，我去开电视机，说不定还能看到他。”

    “他的级别还不够呢。”苏母笑了笑，赶她出去，“去陪弟弟妹妹，别在这里捣乱了。”

    “哦。”

    开席前苏父终于姗姗来迟，迟到的人自然要罚酒叁杯，加之小辈的孩子们煽风点火，场面极其火热。

    最后，苏父饭菜没吃几口，喝酒被灌了不少，这还是在苏母的劝说下暂且放他一马。

    团圆又喜庆的日子，罚酒和被罚酒都收获了自己的欢乐。

    这也是国人酷爱聚会，酷爱聚餐的一个原因，一个人的快乐只有那么一丁点，一群人的快乐就有无限大。

    苏乔笑看他们嬉闹，手机铃声响了两次才听到。

    从热闹中抽身比投身于热闹中容易许多，只需要放下筷子，走到安静的地方去。

    她站在窗边，心跳的频率却被那熟悉的十一位数字扰乱。

    接通的一瞬间，她没有开口，但是握着电话的手却莫名一紧。

    对面安静极了，没有一点多余的杂音，像是凌晨一二点钟的光景，或许更像在某种纯净的真空中。

    就这样静默了不知多长时间，事情终于听到声响。

    “我要出发了，我们不能再联系了”

    事情立刻知道对方话中的深意：“不行！你不能去！”

    “好不容易有了方向，你阻止不了我。”

    “小夏……”

    “我挂了。”

    嘟嘟的忙音回荡不止，苏乔抬手摸了摸酸涩的眼眶，干巴巴的，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很想抱紧自己的肩膀。

    窗前一轮圆月，在夜空中挥洒着皎洁的光，周围有闪烁的繁星簇拥，更远处是飘渺的银河，看不清。

    月亮是孤独的吗？

    不是的。

    那么星星是孤独的吗？

    也不是。

    可是它们却相隔了比光年更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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