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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酒店露台,叶庭禾把冰镇后的西瓜切成两半,两个人用同一把勺子挖着吃。 “你不是不喜欢被人拍到吗?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过去要他删掉?”叶庭禾抓着勺子问。 林照看着那块悬空的红色瓜瓤,先低头咬了过去,咽下才说:“拍的又不只是我,我们不是在走秀恩爱的常规路线嘛。” 叶庭禾眨巴着眼睛,竟然说不出否定的话,只好闷头地挖了块西瓜,这次喂给了自己,含含糊糊地说:“那就准备好代拍和记者连夜赶过来,把我们堵在酒店出不去好了。” 江洲的天比青螺沉静许多,天色幽蓝,夏夜的星星忽闪个不停。 习习凉风吹开了叶庭禾的额发,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那眼神在朦胧的夜色下尤其明亮,尤其生动。 林照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让他将原本想说的“既然这样,那就趁早逃走吧”抛在脑后。 茫然想着,他希望眼前这个人不要再有流泪的时候,可以永远如今时一样自由快乐。 循着心里这股毫无来由的冲动,他开口说:“我觉得我会再爱你十年。” “十年吗?”叶庭禾望着他,那双浸在风里的眼睛很浅地笑了一下,“那很长了。” 是林照开始为自己所困的数字,是叶庭禾认识他的两倍长,可以占据他截至此刻为止、短暂半生的一半,或许也足够将他们彼此过去快乐与不快乐的记忆覆盖重写。 第72章 妈妈重新回到青螺那一天,叶庭禾主动联系陆平嘉,让他把陆岩的住院地址发过来。 陆平嘉很快就发了,又怕他找不到地方,问需不需要自己过来,示好的意味很明显。 叶庭禾没理他,只问了一句陆岩现在的状况,陆平嘉不再啰嗦,说换了温和一点的治疗方法,这段时间爷爷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这似乎是那件事发生后,他们第一次有两句以上的交流,但也仅此而已了。 叶庭禾对陆平嘉其实没有多少反感,只是蓦然间意识到的亲疏有别,让他到底不愿意像以前那样,拿他当一个没有脑子的笨蛋弟弟了。 陆平嘉给的地址是青螺郊区一处私人医院,环境很好,十分清净。 走进住院大楼,他刚按电梯要上去,电梯门打开,下来的人一脸惊异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妈妈和阿姨,赫然就是陆时停。 比起上一次见面,他明显要憔悴很多,眼圈很重,头发也没有搭理,被揉得乱糟糟的。 他眨了眨眼,注意到妈妈有些面熟的脸庞,多盯了几秒,犹豫着问:“这位是……” 叶庭禾冷眼看向他,直截了当地说:“我妈。” “噢,那就是姑姑了。”陆时停端正了姿态,微笑着上前,“您应该还记得我吧,虽然上次的电话确实挂得太匆忙了。” 循着他话音传来的方向,妈妈张了张嘴,犹豫着说:“你是陆——” “陆时停,”他飞快接道,“陆维鸣的儿子,不过我爸爸走得早,我从小就是跟着爷爷长大的。” 妈妈点了点头,说:“你也不容易。” “还好,爷爷一直对我很好,就算爸爸不在了——” “好了,”叶庭禾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寒暄,“这种话以后也能说。” 他看向陆时停,“你上次不是说陆岩让你跟我妈道歉吗?现在正好都在,面对面也好说开,开始吧。” 陆时停毫无准备,几乎愣在原地。 他看到叶庭禾抱臂站在电梯门旁的一株绿植旁,面色冷淡,表情端得仿佛一个公正刻板、绝不徇情的法官。 而他,就是法庭里的被告。 这个医院的人流量并不大,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几乎没有人经过,只有头顶的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 但陆时停还是感到尴尬,脸在一瞬间变得十分窘迫。 妈妈握紧了阿姨的手,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歉呀?” 陆时停好长时间都没说话。他少有这么局促的时候,搞得好像真是什么经年大错,只要说出口就会彻底暴露,被警察逮捕归案。 “不说吗?”叶庭禾淡淡地看着他,“还是说你一直没长大?要到家长面前被摁着头才能说出那句对不起?” 陆时停好像被他这句话激怒,脸色蓦然变得不太好看,他看了妈妈一眼,看到她无知无觉的表情,才堪堪忍了下来,磨磨蹭蹭地说:“差不多八年前吧,姑姑您打了几个电话过来,那天爷爷把手机落在家里了,都是我接的,后面也都是我挂的……” 妈妈静静听着,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有些空,又有些疲惫。只是早已经时过境迁,也就懒于追问了。 “他不知道啊。” “是。”陆时停看出她没有苛责自己的意思,表情终于轻松了些,拧着说不出来的话也就没有那么难说出口了。 “爷爷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姑姑,对不起。” “没事。”妈妈安慰似的朝他笑了一下,“他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这番对话终于结束,阿姨陪着妈妈上了电梯。 叶庭禾没有跟上去,陆时停说得那个“八年”恰好触碰到他心里某一段记忆。 那时爸爸刚死没多久,她也因为车祸住了院,自己放了假去陪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