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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纷纷避雨,他站在路上,一动不动,倒像个疯子。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回过神来。 “下雨了啊…”他抬头看看天,恰有一滴雨砸在他的眼下,又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他抬手摸了摸,指尖湿润,嘴角情不自禁往上扬了扬。 抬头便是顺宁公寓了,但他突然不想回家了。 抬手叫了一辆车,他朝另一个方向赶去。 筹赈会明天就要开始了,听陈安东说还有些展品没有协调好,他还得去看看布展的情况。 雨天的玉鸢公园倒是分外好看,立在窗前往外看,能看到一片赏心悦目的绿,不过陈安东忙着布展,倒是无暇顾及这份好看。 近百件书画作品或被挂在墙上,或被展在桌上,陈安东揉揉有些酸疼的肩膀,扭头看见何聿秀来了,忙拉着他过来,“何先生来了,快来看看,你的作品挂在这里合不合适?” 何聿秀让他重新调整了下高度,说:“这样就很好。” 陈安东松了口气,看了看整体的情况,又和其他的画家说了几句话,才得闲歇一会儿。 “辛苦了。”何聿秀递给他一杯茶,道。 “我辛苦点倒是没事儿,只是…”陈安东立在檐下,看着外头稀稀落落的雨,颇有些忧愁:“好些日子没下雨了,今天怎么突然下起来了,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第七十二章 陈安东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诗人倒是总能用心感受雨,但诗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还是怕自己被淋湿。夜里稀稀落落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起来,雨还在下,地面湿漉漉,玉鸢公园的游客比平时少得多。 陈安东眉头皱起,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过筹赈会还是按原计划举行了,玉鸢公园门口早早张贴了筹赈会的说明,报上也登了消息。 “本月十六七八三日,玉鸢公园将举行筹赈会,园中东南角行健堂中书画逾百件,当代书画家如崔瘿公、汤乃之、王实父及书画慈善会全体皆有出品,临时延请京都画家何聿秀加入,何不但有所出品,还将现场作画,此真风雅之士欲得时贤妙笔之好机会也……” 陈安东看着湿漉漉的地面,正忧虑着这天气会不会没什么人来,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兄!” 陈安东猛地一下抬头看过去,便见书画慈善会一行七八个人,迈进了行健堂的门。 这都是他的老熟人了,要不是他们答应全体加入,这筹赈会怕是在一开始就黄了,陈安东看着他们,笑了笑,“大家都来了。” 为首的那个高个儿男子闻声爽朗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近来你可是辛苦了。” “陈先生!”陈安东同书画慈善会的成员们说了没一会儿话,忽然又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陈安东回头一看,被面前的一行人吓了一跳。 “你们…” 何聿秀笑了笑,侧了下身子,给身后的人让位。 “你好,我是许绍清。”许绍清看着他,伸出一只手。 “解知文。” “你好你好…”陈安东一一握手寒暄。 一个圆圆的脑袋从后面冒了出来,稚嫩的面庞,学生气十足,眼神却是分外明亮,“陈先生您好,我们是解老师的学生,在课上听老师提起过四川水灾的事,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外头雨还在下,颇有几分凉意,陈安东愣了下,却觉得自己的心又热了起来。面前的孩子们年岁都不大,一双双明亮又有朝气的眼睛此刻正看着自己,眼睛里是一片赤诚,这让他颇为感动。 “你们能来就是最大的帮助了,真的。” 他朝着面前的人鞠了一躬。 这举动把那小孩儿吓到了,忙说:“陈先生…” 陈安东直起身,看了看那群年岁比他小得多的小孩儿,眼眶有些泛红:“我们的青少年是这样的赤诚善良,这足以雪外人卑鄙之谤了。” 何聿秀闻声也忍不住有些动容,他和解知文对视了一眼,笑了一下,但谁都没说话。 许绍清忍不住多看了陈安东两眼,昨晚他回去后去找何聿秀,听说了这筹赈会的事,就对这陈安东颇为好奇,今日一见,倒让他刮目相看了。 但他总觉得这人十分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他想了想,怎么也没想起来。 而让他颇感意外的是,这场筹赈会,远比他想象的要热闹得多。 在这等雨天,展厅里的人竟渐渐多了起来,上焉者,有某主席、某局长、某处长、某组长、某秘书长,下焉者,有宁浦名花、失业舞女、下台政客,济济一堂,可谓集平市之精英,尽人事之大成,展厅内但见人头簇簇,欲求占得一席之地,其难不亚于军阀之勾心斗角,争城夺池,有空隙的地方都被占满了。 约九点时,陈安东致辞,他看了眼周围的人,眼眶微红。 “各位…” 他讲起话来忍不住情绪激动,先说了下自己先前在四川工作时的见闻,又讲了现下那里水灾的情况,展厅里鸦雀无声,讲着讲着,大家都纷纷鼓起掌来。 此时,黄二和一寸头男子悄悄踏入行健堂,他站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个文明杖,先听了听陈安东说话,后来开始打量起四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