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烟湿漉漉的,烟刺啦啦的,烟是溜进体内掐死你的怪物。 楼房正被底部中央的大火吞噬,萨克斯一路爬楼梯冲往顶层,眯眼透过白色的、然后是棕色的、然后是黑色的烟团往前看。 她必须进入那个博客作者的办公室。如果不明嫌疑人不遗余力地要毁掉这个地方,这就意味着里面有证物,有可以导引至他或者未来受害者的东西。 冲呀,她告诉自己,觉得恶心欲吐,然后大声说出了这个指令。 门当然是锁着的,这也是他在地下室纵火的原因。比起他要毁掉的这个房间,那里更容易闯入。她用肩膀撞了撞门。不行,没法强行闯入。你可以用撬棒、木槌和特殊的霰弹块(只能瞄准合页;你没法把锁射开)破开大门,但大部分木门你没法直接撞破。 这么说,她要像个天使一样飞翔了。周围烟雾积聚,热气纠集,因此她跌跌撞撞奔向过道里的窗户,也一脚将其踢破。不像楼下的门那样,留下参差尖利的碎片,这里的窗户化成了碎片瀑布,朝虚空洞开。清凉的空气一拥而入。她深深吸气,吸入氧气后轻松多了,但是,根据身后的轰响声陡然变大,她发现她恰好也助长了火势。 她看看外面,看看下方。窗台当步道不算宽,但足够了。而且,博客作者办公室的窗户,距离萨克斯正在攀爬的长方形洞口只有五六英尺。她尽情地呼吸清新的空气,舒舒服服地将空气吸入刺痛的肺部。她低头望向地面,下面一个人都没有。这是建筑的后部,背对林肯和其他人等候的地方。她希望消防部门正赶来灭火。 没错,她听到警笛声了。但她默默地向他们下命令:如果你们不介意,快到近前来。 她看看身后,滚滚浓烟越来越浓。 她又咳嗽,又恶心。天哪,胸部好痛。 好吧,到窗台上去。 萨克斯出自本能的恐惧是幽闭恐惧症,而不是恐高症,但她也犯不着急匆匆地从五十英尺高的地方跌落到光滑的鹅卵石上。窗台足有八英寸宽,而她只需要跨过两码的距离,就可以抵达威廉姆斯的办公室。最好光着脚,但她要进去,也必须打破那扇窗户,会弄得满地都是尖碴子。鞋子还是穿着吧。 行动。来不及了。 她的手机响了。 眼下不可能接电话…… 落到窗台上,抓紧窗框,转身面对楼的外墙。然后她向右移动,脚尖发力,手指抠进染上烟灰的砖石之间的接缝。酸痛自手腕发散开去。 楼里传出一声哀吟。楼的框架之类的东西塌了。 这个办法有多糟? 眼下不要质疑了。 一码,然后又一码,她抵达了威廉姆斯办公室的窗户。室内飘着一层淡淡的烟雾,但能见度好像还不错。她把手搭到窗框上,紧紧抓住,膝盖往后一荡,踢了过去。窗格玻璃碎成无数片,洒在小小的、昏暗的办公室地上。 然而,进到里面比她想象的要棘手。重心的问题。她放低脑袋和肩膀,想钻进去,这使得她的臀部突出至空中,让她开始往后倒。 不…… 还好她的手紧紧抓住了窗框——没有玻璃残留的位置。使劲向侧面用力,斜向右方,把左腿伸进去,然后重心转移到那条腿上。萨克斯探身到屋内,想找个东西抓住。摸到一个金属四方体,她猜是文件柜。平滑光溜,没有把手。她只能摸到家具的侧面。但是她想起了探索频道还是其他类似的攀岩节目,脑中浮现出徒手攀岩者用力将手指抠进细小的缝隙,以支撑整个身体重量的情景。她把手移到文件柜的后面,手指抵在金属和墙之间,重心移向室内。 发力的时机到了。 移动几英寸,保持平衡。 往前冲。就是现在。 萨克斯跌进屋内,落在洒了一层玻璃的地板上。 没有伤口。嗯,没有严重的伤口。她觉得膝盖有一点刺痛——遭受关节炎折磨,直到做手术才好的那个关节。现在那份疼痛又回来了,都因为这一摔。但她站起来,动了动。关节活动自如。她看着从门下翻卷而入的烟雾,觉得整间办公室现在都很热。火焰能蹿升这么快?已经在炙烤她脚下的橡木地板。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看到一瓶完好的鹿园瓶装水,拧开瓶盖,一口气喝光。她又啐了一口。 萨克斯飞快地扫视屋内,发现有三个文件柜和书架,装满了各种样式的纸页:杂志、报纸、打印材料、宣传手册。她注意到这些都是高度易燃品。她迅速翻纸页,大部分都是很寻常的文章,讲的是数据挖掘的危险、政府对个人隐私的侵犯、身份的盗用。她并没有立马就找到跟莱姆和惠特莫尔讲的控制器有关的东西,或者促使他们的不明嫌疑人杀害威廉姆斯的别的东西,也没发现他有可能留下的证物。 屋子的一角,火苗从护壁板下面蹿出来,点燃了一个书架。屋子对面,另一条火舌舔舐着一个纸箱,立刻将其点燃。 建筑再次哀吟,门上直冒清漆。 又是一声响,让她倒吸一口气:跟她爬过的那扇窗户相对,位于建筑前部的那扇窗户坠毁在屋里。即刻之间,她拔出了格洛克手枪,不过这完全是本能的反应。她知道入侵者不是危险的,事实上是她一直指望的救援人员。萨克斯朝这名纽约市消防员点点头,对方若无其事地坐在梯子上,梯子连着下方大概四十多英尺之遥的消防车。 那个女人指引梯子的顶部移到离窗台大约两英尺的地方。她大喊道:“这栋楼要塌了,警探,你得马上走。” 如果她有一个小时,或许可以分析一下文件,找出一些相关的东西,这些东西有可能会导向不明嫌疑人的动机、过往的受害者、未来的受害者、他的身份。然而,她只做出了唯一可行的举动。她抓起笔记本电脑,扯掉电源线,用她的弹簧刀割断连接笔记本和显示器的电线,因为来不及拧开电线。 “放下那个。”纽约消防局的消防员透过面罩说。 “不行。”萨克斯说着冲向窗户。 “那要用两只手!”现在说话得大喊了。建筑的框架噼啪断裂,发出哀吟。 但是萨克斯一手搂着笔记本,爬到梯子上,只用右手紧紧抓住梯子。她双腿缠绕着梯子的一侧和另一个横挡。她身体的每一块肌肉似乎都在痉挛;然而,她坚持住了。 地面的操作人员把她们撤离建筑。仅仅数秒之前,萨克斯还身处其中的那间办公室,突然被大火吞没。 “谢谢!”萨克斯大喊。那个女人要么因为轰响声听不见她说的话,要么在恼恨萨克斯不把她的警告当回事,没有回应。 梯子往回收。在她们距离地面二十英尺的时候,梯子猛地一晃,最终萨克斯不得不松开笔记本,以免自己跌到街道上。 笔记本打着转落在人行道上,裂开了,塑料碎片和按键向四面八方飞溅。 一个小时后,林肯·莱姆和朱丽叶·阿切尔已经待在一张证物台前。梅尔·库柏就在近旁。埃弗斯·惠特莫尔站在角落里,同时用两个手机应对两通电话。 他们在等被烧毁的楼里的证物。楼的主体尽数倾颓,塌成一堆闷烧的石头和烧熔的塑料、玻璃及金属。萨克斯叫来了一台挖掘机进行挖掘作业,莱姆希望搜出纵火装置或许还能留下点什么。 至于电脑,罗恩·普拉斯基已经拿去警察局广场,交给纽约市警察局计算机犯罪调查组,希望萨克斯疯狂的垂直式冲锋不是白费力气。罗德尼·斯扎内克会弄清楚,电脑里有没有数据可以修复。 这时,前门开了,又有一个人走进客厅。阿米莉亚·萨克斯满脸污垢,头发蓬乱,打着两条绷带,这大概是包扎碎玻璃造成的割伤——在闯入威廉姆斯办公室的惊险行动中,她好像打破了至少三块窗户玻璃。 事实上,她只受了这点伤,让莱姆感到吃惊。他满腹不快,因为她不管不顾,冒险行动。但是多年前,他们就达成了默契。她把自己推向极端,而这正是她独特的地方。 只要你在动,他们就没法逮着你…… 她父亲的话,她的生命箴言。 萨克斯拿着牛奶箱,里面装有从楼里搜来的证物——不过很少,通常犯罪现场被烧毁的案子都是这样。 一阵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萨克斯,你还好吧?”莱姆问。消防局一发出危险已解除的信号,她就拒绝去急诊室了,待在烧焦的火灾地点挖掘证物、走格子,这时莱姆、惠特莫尔和汤姆已经回到了这里的连栋住宅。 “吸了一点点烟。没什么。”又是咳嗽。她用嘲弄的眼神看着梅尔·库柏。“你看起来很像纽约市警察局的某个人。” 技术员脸红了。 她把牛奶箱递给库柏,后者看了看里面的袋子。 “就这些?” “就这些。” 他走向色谱仪,着手进行检测分析。萨克斯擦了擦眼睛,打量着朱丽叶·阿切尔。莱姆想起她们还没见过面,于是给她们做了介绍。 阿切尔说:“久仰大名。” 萨克斯当然没有伸出手,只是点点头打招呼。“你是林肯提过的那个在帮忙的实习生。” 莱姆觉得他从没说起过阿切尔是坐轮椅的。事实上,他确信他从没对萨克斯提起过他学生的情况,甚至连名字或性别都没提过。 萨克斯瞥了一眼莱姆,那意味不明的一瞥,也许是责备,也许不是。然后她看向阿切尔:“幸会。” 惠特莫尔挂断了一个电话,然后另一个电话响了。“萨克斯警探,你确定你还好吗?” “没事,真的。” 律师说:“当我接到电话,电话是关于承接一起人身损害诉讼案的,我根本没想过结果会是这样。” 莱姆对萨克斯说:“这么一来,你的案子和我们的案子就是同一回事——顺便一提,常常被错说成同在回事。” 待在气相色谱/质谱分析仪旁边的梅尔·库柏说:“我有点弄不明白状况了。” 莱姆解释了一通,说不明嫌疑人四十看了托德·威廉姆斯的博客,决定找他帮忙侵入datawise控制器,将它变成一件凶器。“我们可以猜一下,他说他想帮威廉姆斯揭露这些东西的危险,连同数字信息社会、资本主义,类似这样的狗屁话。”莱姆朝博客文章点点头,文章仍打开在屏幕上,“威廉姆斯教会了不明嫌疑人怎样侵入系统,不明嫌疑人把他干掉了。他是个牺牲品。” 阿切尔补充道:“他也是个麻烦。报道电动扶梯事故的新闻可能会提到控制器,威廉姆斯就会知道谁是幕后黑手。” 莱姆点点头,继续说:“阿米莉亚在布鲁克林追捕他,跟着他进了商城,他打算在那里杀死第一个受害者。” 阿切尔问:“你怎么知道这是第一个受害者?” 问得很有道理。但是莱姆说:“他杀死威廉姆斯才几周,我想不起来新闻还报道过什么跟产品相关的可疑死亡事件。我们也许能找到别的案件,但我们暂且假定,电动扶梯事故是第一起。问题是,一次就罢手吗?还是说他有更多的计划?” “为什么?”律师问,“动机是什么?用控制器杀人相当麻烦。” 莱姆补充道:“而且风险也大很多。”他说这话的同时阿切尔也在说:“而且他的风险更大。”这名刑事鉴定专家扑哧笑起来,“好吧,我们不知道原因,我们也没那么在乎。等抓到他,我们问问。电脑到底什么时候能弄好?” “罗恩说应该不会超过一小时。” “那么菜鸟到底在哪里?”莱姆咕哝道,“另外那个案子?古铁雷斯,我记得他提过。” “我想是吧。” “古铁雷斯是施害者还是受害者?” 萨克斯说:“罪犯。我不知道这件案子为什么又引发了热度。” “好吧,我们凑合着来吧……” 这话让萨克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莱姆身上。 “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他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们凑合着来吧。’你打算帮忙?现在这是刑事案件了。” “我当然会帮忙。” 她淡淡一笑。 莱姆说:“我没有选择。我们抓住不明嫌疑人,然后桑迪·弗罗默以异常死亡为由起诉他。” 莱姆记起了惠特莫尔说过的关于介入因素的话。控制器本身不是格雷格·弗罗默的死因,杀死他的是不明嫌疑人四十对系统的入侵。这就好比有人割断了汽车的刹车线、杀死了司机,汽车生产商不用承担法律责任。 他看着律师。“桑迪能起诉他,对吧?” “当然能。就像o.j.辛普森的情况。你们的不明嫌疑人有资产的话,我们就走运了。” “萨克斯,我这不是不退职,只不过我们的路径暂时重合了。” 笑容消失了。“好的。” 梅尔·库柏检测了萨克斯找到的证物。他问:“原发现场?” “对。” 随着火焰燃起并蔓延开来,纵火案会呈现出鲜明的模式。正是在原发现场,调查人员可以指望找到关于罪犯的最佳证物。 他念着气相色谱/质谱分析仪屏幕上的信息:“微量的蜡、低辛烷值汽油——量不够多,没法跟具体的制造商联系起来——棉花、塑料、导火线。” “照明弹。” “对。” 这是用一罐汽油就可以随时制作的简易爆炸装置,使用蜡烛当导火索。 库柏证实了微物证据太过微小,他没法查出不明嫌疑人的简易爆炸装置里其他成分的来源,正如莱姆怀疑的那样。 萨克斯又接到一个电话,她咳嗽了一阵才开始接听。“喂?”她边听边点头,“谢谢。” 莱姆看得出来,不是好消息。 她接完电话,转向屋里的众人。“对社区进行了全面调查。没人看见他。他肯定是放好炸弹就走了。” 莱姆耸耸肩。一切都没有超出他的预想。 一会儿后,又来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罗德尼·斯扎内克。 啊,咱们就抱着最好的希望吧。 “接电话。”莱姆下指令。 又是摇滚乐,不过只有一小会儿。还没等莱姆说“关掉那该死的音乐,行行好”,警探就调小了音量。 “林肯。” “罗德尼,你这是在扬声器上跟……一堆人讲话,没时间一一点名介绍了。托德·威廉姆斯的电脑可以修复吗?” 电话里一阵沉默,莱姆觉得是惊讶的沉默。“嗯,当然啦。那样摔一下不算什么。你把电脑从飞机上扔出去,数据会留存下来。黑盒子,你知道的。” “你有什么发现?” “看上去,这个威廉姆斯和你们的不明嫌疑人是最近才搭上关系的。我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一些往来邮件。我发给你们。” 一会儿后,电脑屏幕上蹦出一封安全的电子邮件。邮件有附件,他们读了其中的第一份。 你好,托德。我看了你的博客,并且深有同感,社会的发展趋势不好,电子产品和数字世界正使其变得愈加危险。必须得有一些方法来改变这个体系。当然正如你所说,钱是根源,我想为你的大业略施援手。我们可以见面一聊吗? p.g. 阿切尔说:“啊,有首字母缩写。” “可能吧。”莱姆说,“继续,罗德尼。” 斯扎内克接着说:“你们的不明嫌疑人用了一个匿名电子邮件账号,从一个难以追查的ip地址登录。他们在谋杀案发生的那天约好了见面。” 库柏仔细查看邮件。“不是特别聪明。看看这些错误、逗号、同音同形异义词。用的y-o-u撇号r-e,而不是‘your’。还有‘their’也一样。” 莱姆纠正道:“应该是‘heteronyms’,同音异形异义词。‘homonyms’是同音同形异义词。” 阿切尔盯着屏幕,举了一个典型的例子:“bark——狗的一种行为,树的覆盖层,同音同形异义。”她接着又补充道,“不过我觉得他不傻,而是装傻。不断句,同音异形异义词——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他用的从句‘as you suggest’是正确的,没用‘like you suggest’。” 莱姆表示赞同。“还有‘to try’后面的动词不定式。‘try and’的说法是不规范的,你应该说‘try to’。把‘then’写成‘than’,大部分拼写检查程序都会把它标出来,即便是在简易的手机上。不,你是对的,他在装傻。” 斯扎内克插进来说:“现在说最大的发现,最让人担心的发现。” 惠特莫尔问:“是什么,斯扎内克先生?” “在谋杀案发生之前的四小时——我猜当时托德和你们的不明嫌疑人正在会面——托德是在线的。他做了两件事。首先,他从商业性的数据矿工那儿买了一个数据库。他假冒成广告代理商——用的是他侵入的真正广告代理商的账号——说他需要这些信息做市场研究。这是一个长长的产品清单,这些产品里安装有datawise5000。” “有多少?” “很多。大概有八百个不同种类的产品、将近三百万件组件被输送到美国东北部,包括纽约都会区。在被第三方控制时,有些不会产生危害,如电脑、打印机、灯具。其他就是要人性命的:汽车、火车、升降电梯、心脏除颤器、心脏监测器、心脏起搏器、微波炉、烤箱、电动工具、熔炉、起重机——用于建筑工程和码头的那种大家伙。这些东西里面,我想百分之六十都很危险。然后,他买了第二样东西,产品购买者的数据库。有些是设备生产商,如中西部交通运输公司,其他的是购买了智能家电的个体消费者。包括姓名和住址之类。同样地,主要分布在纽约和东北部地区。” 阿切尔问:“这可以买得到?这些信息?” 又是一阵沉默,这也许是惊愕之下的沉默。“数据挖掘,阿……” “阿切尔女士。” “你不知道聚合器对你的了解之深。数据收集,以现在的情况为例,就是为什么你购买了一个智能烤炉,然后你就开始收到推销其他可能基于云的产品的直邮广告。通过购买烤炉,你宣告了自己属于一个特定的客户群体。” “所以他只要浏览一下清单,找到一个装有datawise的产品,如电动扶梯。他侵入进去,等待着——如果他是一个正派的怪物——以便避开乘电动扶梯去二楼的小孩或孕妇,然后按下按钮。” 萨克斯问:“他是怎么侵入的?不可能那么容易。” 这次没有沉默,只有大笑。“嗯,好吧,关于物联网——这个词我讨厌至极,但它就是这样的——我可以跟你简单上上课吗?” “我喜欢简单,罗德尼。” “从家用灯具到我刚刚提到的一系列东西,智能产品引号‘内置’有无线连接电路。” 莱姆回想起来,威廉姆斯的博客文章提到过这一点。 “好了,内置式产品使用特殊的协议——规则,咱们可以这么称呼——这些协议决定计算机装置和云端如何对话,以及它们彼此之间在网络上如何对话。zigbee和z-wave是应用最为广泛的协议。datawise控制器和其他一些公司用的是wi-swift。协议会提供加密密钥,以确保只有合法的用户和设备被识别,但有一个时刻存在着漏洞,那就是在烤炉或网络摄像头跟网络握手的时候,黑客会发现这一点,并拿到网络密钥。” “更糟糕的是,生产商,嗯,别吃惊——贪婪得很!新软件需要时间来编写,而这和高科技公司面临的产品上市时间问题相违背。产品进入市场所花费的时间越长,被他人抢占先机的风险就越大。所以实际情况就是,这些智能控制器公司把现有的软件用在它们的内置式产品上——我说的是旧的、过时的软件。落后的软件。如早期的windows 和苹果操作系统,以及一些开放的源代码,被剥除掉纸牌游戏和图形处理软件这种花哨的东西。相比公司针对内置有智能控制器的产品编写新的代码,这些软件可以被利用的安全漏洞更大。” “利用?”惠特莫尔问,“那是怎么回事?” “黑客攻击。就是找到漏洞,嗯,并加以利用。几年前的冰箱黑客攻击,你知道吗?前所未有的事。有一条生产智能冰箱的产品线,运行的是给个人电脑编写的旧软件。黑客侵入,将控制器变成了垃圾邮件程序。于是遍布全世界的冰箱,编写有关壮阳和维生素促销的邮件,发送到成千上万个地址。屋主们对此毫不知情。” “生产智能控制器的公司呢?难道它们不能防范黑客?”阿切尔问。 “嗯,它们也试图防范。它们一直在发送带有安全补丁的更新程序。你有时登录个人电脑,不就得等待,因为windows在安装更新程序,那可能就是一个安全补丁。有时你必须自己安装,有时——像谷歌——它们会自动下载并安装。补丁通常会起作用……当然,直到某个黑客发现新的漏洞加以利用。” 莱姆问:“他登录网络操控产品的时候,可以被追踪到吗?” “可能吧。这事你们得跟控制器生产商谈谈。” “我们就这么办吧,罗德尼。谢谢。” 他们结束了通话。 萨克斯说:“我让警察局广场的人给我们查控制器生产商的联系人的号码。”她走到一边打电话。打完电话后,她说:“他们会尽快回复。” 接着,客厅里的三个手机同时响了,萨克斯的、惠特莫尔的和库柏的。 “好了,”萨克斯边看边说,“看来我们有目标了。”她看着手机,脸在屏幕的映照下泛着亮光。 “是什么?”莱姆问。 惠特莫尔说:“我的助理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可能跟你的差不多,萨克斯警探。这是一篇帖子,发在多家报纸的网络版专栏,宣称对电动扶梯死亡事件负责。” “在这里。”库柏说。众人都转向电脑屏幕。 你们对东西、对物件、对小玩意儿的贪婪会把你们所有人送上死路!你们抛弃了真正的价值,而这么做就失去了宝贵的“掌控”,这在你们使用信息不明智的时候就会发生。你们因为依赖物品上瘾而拒斥家人之亲朋友之爱。你们必须拥有更多,更多,更多,不久,你们拥有的东西就会掌控你们,并且以一记冰冷的钢吻送你们下地狱。 ——人民卫士 注释标题 原文为“the people's guardian”,可对应后文首字母缩写“p.g.”。 莱姆指出,不明嫌疑人在发给托德·威廉姆斯的邮件里署名为p.g.。 “是真的吗?”库柏问。 真是奇怪,很多人会认下跟他们毫不相干的罪行。 “不,我确信这是他写的。”莱姆说。 “你怎么——”阿切尔开口道,转而又说,“是啊,看‘掌控’这个词,带了引号。还提及‘明智’和‘信息’。” “正是如此。datawise遭受黑客攻击不是公开的消息,只有我们的不明嫌疑人知道这件事。一些刻意而为的语法错误是一样的,比如‘y-o-u-r-e’的写法,还有以‘that’代替‘which’的错误用法。” 萨克斯说:“咱们看看他以前有没有干过……”她上网开始搜索。几分钟后,她说:“国家犯罪信息中心没有结果。”全美国和其他一些国家数以万计的犯罪嫌疑人,他们的通缉令和简历都汇集在国家犯罪信息中心。萨克斯补充说,大众媒体没有报道过跟不明嫌疑人四十的举动有任何相似之处的激进组织攻击行为,也没有哪里提到过“人民卫士”。 莱姆发现朱丽叶·阿切尔驱动轮椅从大家身边走开了,她在浏览电脑屏幕。她喊了一声:“找到了。” “什么?”莱姆直截了当地问,他正气恼于案子没有新线索,嫌疑人此刻可能锁定了更多的受害者。 “控制器生产商,cir微系统公司?”她转向众人,朝她刚刚调出来的页面点点头。“这是公司总裁的直线电话,维奈·乔杜里。” “你怎么查到的?”萨克斯问,似乎很恼怒,因为她请求过的纽约市警察局支援人员还不如一个生手动作快。 “只是一点小小的侦查手段。”阿切尔回答。 “咱们跟他谈谈吧。”莱姆说。 萨克斯在手机上输入号码,接电话的显然是乔杜里的助理,这是莱姆推测出来的。一番解释之后,萨克斯的肢体语言、脸上流露的惊讶表明,她正跟总裁本人通话。他看起来不抵触跟他们通话,不过,她在挂断电话后解释,他刚才不得空。大概再过四十五分钟,他可以跟他们聊聊。 很有可能,要等他把他的律师们召集到身边之后,就好比敌方出现在头顶的悬崖上时,定居者们围守在四轮马车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