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迷眼
燕瀛泽提心吊胆的在山谷底下呆了一宿,并且心中对赵天麟进行了无数次的谴责:“不是说会想办法让人知道我在这里的么?都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小爷我没有摔死,也会饿死的。” 转过头又去骂恒帝:“这该死的皇帝,小爷迟早死你手里,没被离蛊弄死也得被你折腾死……”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一声轻笑,白子羽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尘不染的白衣上面有了些许的褶皱,手中提着一个包袱。 “哈,子羽,你终于来找我了。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白子羽抖开了手中的包袱,包袱中有水,有干粮,有几瓶药,重要的是还有一套衣服,燕瀛泽只差没有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白子羽解开他手臂上的绷带,细心的往上面涂了活血化瘀的药水,又从另外的一个小瓶中拿了一颗药丸,喂到他口中道:“咽下去,这个治疗骨伤有奇效的。” “哦。”燕瀛泽乖宝宝般的吞了药丸。白子羽脱了他破烂的龙袍,替换上了带来的衣服。燕瀛泽一脚便把那件象征着天子威仪的龙袍给踢到一边去了。 燕瀛泽看了看包袱,眼冒红光地问白子羽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啊?还带来了伤药?” “萧尚书告诉皇上你掉到崖下死生不明,我估计你这个祸害应该没那么容易死。”白子羽边整理包袱边答道。 “哦,这样子,那恒帝怎么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派人找你了,我比他们略微快了点,他们从谷口来的。我直接从上面下来了。” “安王呢?” “逃了。” “逃了?李丹国还真是不简单呢,李焱如此安排都没有除掉他。”燕瀛泽想到此处便一肚子火气:“差点拉老子陪葬。” 白子羽按了按燕瀛泽摔伤的地方:“我记得我似乎说过,叫你碰到杀招不要藏锋的,如今这样,自作孽了吧。” 燕瀛泽道:“单虎敌不过群狼。”想了想又忿忿道:“谁叫我倒霉,他偏要拿我做幌子。” 想着被李焱召进宫去就知道没好事,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李焱居然是要自己带上面具假扮他去闯鬼门关。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白子羽问。 听了白子羽的话,燕瀛泽终于想起来自己一日一夜没有闭眼了,白子羽取过那件破烂的外袍垫到地下,扶着燕瀛泽躺了下去。绷紧的全身一放松下来,倦意就止不住的来袭,燕瀛泽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这一觉从傍晚一直睡到了繁星满天。 燕瀛泽是在白子羽的琴声中醒来的。一堆篝火,一袭白衣,漫天星光,一弯上弦月。他就那么看着白子羽抚琴,悠然而宁静。 白子羽修长秀气的手指拂过琴弦,空灵的琴声在寂静的山底跳跃,火光亦在跳跃,明明灭灭的映在白子羽的脸上,错落的形成了一片阴影。柔柔的墨发垂至胸前,在夜风中交相缠绕,彼此牵绊。 燕瀛泽往白子羽那边挪了一下,借左手的力气坐起来了,手边是白子羽纯白的衣角,白子羽侧头看了他一眼,唇角轻勾:“醒了?” 燕瀛泽盯着白子羽微微抿着的薄唇,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大胆且离奇的想法。但是当他意识到这个想法错了的时候,已经迟了,因为他的行为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似乎被蛊惑般,已经付诸了行动。 燕瀛泽的唇就那么贴到了白子羽的那两片薄唇上,白子羽的唇上有些冰凉。他盯着白子羽幽深的眼睛,就那么唇贴着唇,可是心跳却漏掉了一拍。燕瀛泽此刻明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他却不愿意知错就改,还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去舔了一下。 白子羽的眼里闪现出了一抹惊愕,继而是怒火,只听到燕瀛泽“啊”的一声,已经又一次的呈抛物线被白子羽一掌拍飞出去了。被接好的右臂又一次惨烈的断了开去,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了,原来……算我看错了你。”白子羽抱起琴,甩了袖子离开。 “子羽,子羽,我错了,你别走啊,子羽。”痛得清醒了的燕瀛泽意识到自己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前面那抹白影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白子羽走的很急,心中有一股无名的怒火,他又有些想笑,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那一晚从鬼市回来的时候燕瀛泽说的那句“本世子男女通吃”的话来,这就是他倾心以待的朋友,这就是他抛开所有事情来寻找的人… 白子羽心中更加怒火中烧。一掌过去,身旁的小树已经拦腰而断。估计此刻若是燕瀛泽站在他的旁边,肯定拦腰而断的就是燕瀛泽了。 燕瀛泽就那么保持着被白子羽拍出的那个姿势躺在那里,手臂痛的钻心,脚踝也痛,但是他无暇理会,他就那么呆呆的盯着火堆,心里那个破土而出的东西只差迎风沐雨便能巨木参天。 燕瀛泽苦笑,终究是敌不过自己的心,若是……能活下去多好。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远处传来了呼唤声,是棒槌的声音,还有隐隐的火光。 棒槌刚回王府就得知出事了,一路紧赶慢赶的来到了上林苑,正好看到白子羽准备下悬崖下边,所以便与白子羽商量,白子羽让他他带着家丁与羽林军顺着山谷底下去找,自己从燕瀛泽摔落的断崖处找。 棒槌见到白子羽从谷中飞掠而出,上前问道:“国师找到了世子殿下没有?” 白子羽皱了皱眉指了指山谷的深处:“死不了。”然后几个起落就离开了。棒槌觉得奇怪,今日的白子羽似乎不太正常,双眼中居然有杀气,他也来不及去揣摩。 平南王妃宋妙兰从一回到家听到了燕瀛泽掉到了山崖下边的消息直接就吓晕了。见到被抬回来的燕瀛泽眼泪就没有停过。 燕瀛泽一边忍着剧痛一边安慰她:“唉呀,二娘,你别哭啊,我这不是没死呢嘛,好了,二娘不哭不哭啊。” 王妃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燕瀛泽又千叮万嘱的告诉王妃,让她千万别让前线的平南王知道。这时宫中派御医来了,是上次来过的周龄,他帮燕瀛泽全身检视了一遍,接好了断骨,脚踝处碰伤了,也上好了药。嘱咐燕瀛泽卧床静养,伤经动骨一百天。 周龄给燕瀛泽诊治完毕后,边收药箱边问道:“为何世子殿下伤口愈合的如此缓慢?” 周龄说的是他上次受的刀伤,一条狰狞的疤痕横在右臂上,伤口边上长着新愈合的粉嫩的肉,看起来已无大碍。 燕瀛泽摸了摸鼻子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体质太差吧。” “下官还以为世子殿下服了什么药物呢。若是如此,殿下更要注意,骨伤要好好养,怕以后会留下后遗症。”周龄背起药箱告辞了。 棒槌抱剑立在床头,燕瀛泽用没受伤的手扯了一下棒槌的袖子,“棒槌叔,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没有。”棒槌言简意赅。 燕瀛泽靠在床头,许久都没有回神。 疆场上厮杀惨烈,丰国的三队人马呈口袋状合围而出,拓跋漠与百里晋站在高高的箭楼上望着前方厮杀的人马。 “邱穹,穿云弓!” 站在他身后的邱穹大步而出,拿出了手中的穿云弓,邱穹是北狄有名的神射手,箭术百步穿杨,深得北狄皇帝赏识。赐予他神器穿云弓。穿云弓威力惊人,据说是黎国兵器家叶舒城所制,只是不知道为何却流落到了北狄。拓跋漠指着战场上奋力杀敌的燕天宏道:“杀了他。” 箭楼上的邱穹手持穿云弓,盯着马背上燕天宏,开弓搭箭,嗖嗖的破空声中,五支箭矢倾泻而出。燕天宏挥刀挡开了一支,覆到马背上又躲过了两支,可是此时一名北狄士兵的刀却悄然挥向了马背上的燕天宏,燕天宏身体后仰,躲过了北狄士兵的刀,反手砍向了那个士兵,只听“噗”的一声,一支弩箭射进了燕天宏的小腹,又是噗的一声,最后一支弩箭插进了燕天宏胸口。 北狄士兵见邱穹一击成功,顿时军心大震,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 军师与孔晨辉在城墙上见到平南王受伤,吓得不轻,命令鸣金收兵。燕天宏强忍着一口气打马奔进城中,身后城门将将打开,燕天宏便摔下了马背。 立即有士兵迎上来把燕天宏送到了军医处,幸好燕天宏的铠甲挡住了部分弓箭,再者距离太远,穿云弓的威力没有完全发挥,否则平南王此次怕是要交代在战场上了。 齐飞虎四人急的抓耳饶腮,平南王经过救治,昏迷许久,醒来只说了一句话就又晕过去了,他对孔晨辉说:“不许告诉燕儿。” 恒帝握着加急密信,心里急得一团乱麻,这边安王谋反虽然借着赤黍国的帮助勉强压下来了,可是安王的党羽却没有那么容易除掉,慢说他们许多都身处要职,就是简单的清洗,亦是要许久的时间,可是偏偏在此时北狄铁骑也开始大肆攻城了,还射伤了平南王燕天宏。 恒帝在大殿上踱着步,殿下臣子都战战兢兢地,李焱心里极度的窝火,这满大殿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出一个主意,所有的人都抵不上一个白子羽,可是偏偏此时白子羽告假回乡祭祖去了。 恒帝铁青着脸坐在大殿上,文武重臣全部集中到大殿上,心情都无比的沉重,前方战报如雪片般飞来,主帅负伤,厍水城连败三战,眼见入夏,粮食短缺。 兵部尚书萧硕此刻眼圈都熬黑了,太子见到情况不妙道:“若是实在不行,让秦将军从雏凤关抽调部分兵马过去吧。” 萧硕答道:“雏凤关的兵马暂时不能调,羌国虽说签了议和条约,但是不得不防,他们的小人行径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贸然让秦将军调军,只怕摩柯会趁虚而入。” “嗯,萧卿此言甚是,朕亦是如此顾虑,再说,哼……你先拟旨,把薛龙城的兵马调十万过来吧。” 萧硕问道:“如此一来,只怕耽误了军队的整编啊。” 恒帝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姑且先如此安排吧。” 太子看了看恒帝的面色道:“那由谁领兵呢?” 恒帝叹息:“宵儿,你可以么?” 李玉宵想到修罗战场,面上闪过不忍之色,恒帝尽收眼底,心中又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老虎是到了该出笼的时候了。”又对户部侍郎道陈奎道:“征粮的事情如何了?” “回陛下,全国多地去年旱灾严重,还只收上来了三成,江州本是鱼米之乡,亦受旱灾影响。” “如此,你们都加紧些,实在不好收,那便把赋税再加两成吧。”恒帝揉了揉眉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