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过往云烟
紫叶不再说话，对着东夫人点了一下头，向前一步，走到灵前，恭敬的伸开双臂，开始下跪行礼，算是对丽皇后最后的一点敬意。 跪于一旁的太子妃丽华，斜眼看着行礼的紫叶，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审视，心里暗暗的想：她干什么来了？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丽华没有上妆，脸色白的像一张白纸一样，嘴唇干裂，两眼无神，憔悴至极，素日羸弱的身体在这几日更加的消瘦脆弱，此刻，她时不时的咳嗽，她的侍女锦绣给她送过来一碗汤药，她摇摇头，推开不喝。 紫叶礼毕，站了起来，看着身边虚弱的太子妃。 “太子妃，您要节哀啊！要保重自己身体！良药苦口，还是趁热喝了吧！”紫叶不免产生怜悯之心，宽慰几句。 丽华苦笑一声：“哼！有什么好保重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所有的支柱都倒下了，我还能怎么保重，一个没了丈夫也没有子嗣的太子妃，要如何在这皇宫里活下去？我的心里已经够苦了，又何必再去吃那些极苦的汤药呢！” “您要想开些，虽然皇后娘娘和太子都去了，可你依然要往前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哼，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我的日子了！皇上已经下旨，赐了个夫人的名号给我，令我七日内迁出东宫，移居太后居住的康盛宫后山的一处旧殿！...那个地方，比冷宫也强不了多少，鸟都不拉屎！...皇上把我扔在那里，就是想让我这个前太子的遗孀自生自灭！我的身份太尴尬了，放在哪里都不合适？……我也该去给太子陪葬的，现在真是白白的便宜了林良娣那个贱人！...既然早晚都要死，我又何必挣扎呢！”丽华幽幽地说着，眼神中早已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提起林良娣，紫叶的心里也未免情绪复杂。 “你不要悲观！虽然……”紫叶忍不住还要再劝几句。 “好了，住口！不要假惺惺的了！”丽华打断紫叶的话，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迸出无数的火焰：“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皇后和太子都没了，我们丽家也彻底倒了，我现在已经是这样的下场了，你还有这个做戏的必要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永彻太子没了，你以为诚王就有机会做太子了！你就能做太子妃了！哈哈……你以为当太子妃那么容易吗？别看我现在下场暗淡，你将来的下场也不见得比我好！谁也别想好过！……” “太子妃，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我今天来，不过是想……” “够了，不管你怎么想，不管将来你能不能爬上那个位置？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关我的事了！……你可以走了，母后的在天之灵，不欢迎你！”丽华态度犀利下了逐客令。 “我……” 丽华别过头去，再也不想听紫叶说话了，捂着嘴巴小声的咳嗽着。 “王妃，时辰不早了，该离开了！”白嬷嬷在一旁小声的提醒。 “好吧！太子妃请保重！” 紫叶无奈，微微行礼，叹了一口气，和白嬷嬷一起离开，走到门口，听到身后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忍不住回头看，大殿里，锦绣和东夫人守在丽华身旁，紫叶眼睁睁的看着丽华吐了一口鲜血。 紫叶于心不忍，想要再回去，却被白嬷嬷一把拉住：“王妃，走吧！咱们本就不该来！东夫人和锦绣会照顾太子妃的！” “哎，太子妃曾经是一个多么骄傲的女人啊！如今却也这般……” “王妃，切莫心软！有些人，真的不值得我们去同情！走吧！”白嬷嬷拉着紫叶继续出门。 主仆两人走在去内宫的路上，紫叶一路沉默无语。 “白嬷嬷，今日之事，不要刻意和贵妃提起，贵妃娘娘还在休养之中，我怕贵妃娘娘多心！”紫叶突然想起什么，嘱咐着。 “是，奴婢有分寸的！”白嬷嬷应着。 对于白嬷嬷，紫叶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越来越信任她！白嬷嬷为人低调，老成稳重，说话办事都特别有分寸，而且对紫叶交办的差事也是尽职尽守，也难怪紫叶喜欢她。 走着走着，真是巧得很，她们居然在路上遇到了拿着一堆法器的赶路的空逸。 空逸依然是穿着他往日的一袭飘逸精致的灰色道袍，身材挺拔俊秀，皮肤白皙，乌发如瀑，笑魇如花，与这冷宫凄凉灰暗的色调极不相配。 “诚王妃，你怎么来这里了？”空逸没想到居然在冷宫看到紫叶，主动向前和紫叶行礼打招呼。 “空逸道长，你又怎么会在这里？”紫叶同样诧异。 “废后丽氏，幽怨去世，皇上说，担心她怨气过重不肯安心上路，怕到时候惊扰的六宫不安，特意吩咐我来冷宫给她做一个道场！超度他的亡灵，让她安心离去，不要纠缠尘世！”空逸坦言。 “皇上想的可真是周到！”紫叶不免嘲讽，小声喃喃自语：“这到底是要安抚丽氏幽怨的魂灵，还是安慰他自己的内疚之心，也或者，就只是做做样子给大家看罢了！” “嗯？你在说什么？”空逸并没有听清楚紫叶的话。 “哦！没什么，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言语而已！”紫叶淡淡的回应着。 “想必你是来丽氏的灵前吊唁的吧！是不是从冷宫出来，心里感慨良多？”空逸是个极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紫叶眼中的嘲讽之意。 “确实，有了很多新的感悟！也多了很多迷茫！”紫叶抬头看着宫墙上方那一片湛蓝的天，幽幽的说着。 “迷茫？为什么要迷茫？”空逸不解。 紫叶幽幽地解释：“丽氏曾经贵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何等的威风尊贵，一朝失势被废，一命呜呼，树倒猢狲散，死后连寿材都没有，也无人悼念感伤！前尘往事，即使那般的奢靡繁华，都烟消云散了！……我们每日心心念念所追求的，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 “我个人感觉，你这个问题，不是迷茫，是有点太钻牛角尖了！腾出空来，你还是去国风道观，找我师傅一峰大师好好的聊一聊，让他给你开导开导吧！” 紫叶笑笑：“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还真得去找一下一峰大师！让他帮我疏解一下心结，既然道长你有公务在身，那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你去忙吧！我还要进宫去看望贵妃，再会！” 两人彼此行礼告别。 “真是个奇怪的女子！愈发的看不懂她！”空逸看着紫叶远去的背影，自语一句。 空逸也没有再停留，笑笑，摇摇头，拿好法器，径直向着寒水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