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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生子

    毓金翘檐的皇宫殿宇内。怀孕九个多月的顾掬尘挺着大肚子在御花园里散步。看到站在紫檀支架上的两只八哥,不禁嘴角含笑,她来了兴趣,忍不住上前逗它们说话,“快说,梦觉是个吃货。”

    那灰毛的八哥歪着头,看了看顾掬尘手中的小米,转动着小眼珠,“吃货,吃货,都是吃货。”

    梦觉哈哈大笑:“让主子老说我,这回总算是在灰毛这里吃瘪了吧。”她从手里拿着的一块鹿脯上撕下一小条喂给它,“灰毛乖哟。说娘娘是吃货,娘娘才是吃货。”

    那灰毛见有吃的,眨着两眼,又说道:“吃货,吃货,梦觉才是吃货。”

    梦觉瞪眼生气,顾掬尘哈哈大笑。长忆翻着白眼,小声嘀咕,“幼稚。”

    那灰毛身旁还有只杂毛八哥。却站着笔直,拿两只黑豆似眼珠子瞪着两人。

    顾掬尘失笑,看向杂毛八哥,“小杂毛,你不说话就没肉吃哟。嗯,随便你说什么,我都让梦觉喂肉给你。”

    那杂毛冷冷看着顾掬尘,它朝左边歪歪头,冷冷瞪了一眼梦觉,又朝右边歪歪头,又冷冷瞪了一眼长忆。然后就这么直直的目露冷光了瞪向顾掬尘,它站直鸟身,一动不动瞪着她,黑亮的眼睛若琉璃般剔透,这么直直的看人,竟似在斟酌。

    长忆见杂毛这样,甚觉有趣,笑道:“桃山四老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这只杂毛八哥。来了也有几个月了,竟始终不说话。可它虽不说话,但婢子每回一见它这一本正经的鸟样,就是忍不住想笑,也是怪了。”

    她笑着说完,不想那杂毛八哥双眼泛着冷光,冷冷瞟了长忆一眼,尖着嗓子突然说话了:“别人笑我太痴颠,我笑你们懂个鸟。

    英雄不问出处,杂毛不问鸟处。

    横眉冷对千鸟指,皆为杂毛去送死。

    天涯何处无好鸟,何必非要杂毛鸟?

    日照香炉生紫烟,杂毛来到鸟世间。

    飞流直下三千尺,快给鸟爷拿肉来?”

    顾掬尘听得目瞪口呆,突然捂着肚子“哈……哈……哈”大笑,她手抖着看向梦觉:“快,快给它拿肉吃。这可真是只有个性的鸟,一定不能亏待了。”

    梦觉却不乐意,看向顾掬尘:“主子,这只杂毛鸟,它明显在骂人。咱不能给它肉吃。它要肉吃,咱就不给它吃。气死它。”

    顾掬尘见梦觉严肃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不想将手里的肉让给鸟吃,又忍不住有了笑意,“梦觉,咱可不能对一只鸟失言。说了给它肉吃,就得给它肉吃。否则真让一只鸟鄙视了,那也太丢脸了吧。”

    听主子这么说,梦觉心想也对。一看这只杂毛就不是只省心的鸟,决不能在这货面前失了体面。她正要忍着心痛将手中的鹿脯喂给它,长忆早就伸出手,将手中的肉脯从她手里夺了,全喂到了杂毛鸟嘴里。

    长忆一边喂,一边还是笑得停不下来,“小杂毛,原来你还会念诗啊。也不知你以前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都教你些什么鸟诗啊……哈哈,不对,你这鸟诗虽不啥地,可真合适你……”

    顾掬尘听这两货对话,越听越是笑得欢畅,可笑着笑着,肚子竟隐隐疼了起来。已然临近了预产期,肚子有些疼痛她也没有太过惊慌。

    她平静看向逗弄杂毛八哥的长忆,淡淡道:“我好象要生了。你按前阵子我给你的单子去产殿准备。”

    长忆听得这话愣住了。脑子只来回晃着,“要生了,要生了。”

    “啊,主子,你要生了。好好好,我让人准备。”她松开顾掬尘,一阵风似的就开跑。

    然而刚跑了两步,她站定,看向顾掬尘,“主子,要不要先通知陛下?”

    顾掬尘淡定自若看了她一眼,“告诉他作甚,是他能帮我疼?还是他能帮我生?”

    长忆听了,想了想,也对。确实啊,陛下不能帮主子生娃,也不能帮着疼。她迈步再走,然而猛地又顿住了。

    嗯,好象有哪里不对啊,虽然陛下不能帮着主子生,也不能帮主子疼,但她若真是不通知陛下此事,陛下一定会打得她全身疼。主子真是个坑呀。

    长忆左右找了找,看见眯着眼靠柱抱剑而立的李夜行。她立马奔了过去,急道:“李公公,主子要生了。”

    李夜行睁开眼,眼中精光乍现,入耳便是“李公公”。他皱了皱眉。长忆见他冷着一张脸,皱着眉头。想起这李公公最不喜欢旁人叫他公公的。她翻了个白眼,一着急,便将这事给忘记,她只得再说了一遍,“李护卫,娘娘要生了,你快去禀告陛下。”说完也不管他听没听清,便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李夜行听得娘娘要生了,心中也是大惊。下意识提步就要走。然而眼光看去,就见一身九凤彩蝶长裙的顾后,仍然姿态雍容在御花园的青石小径里悠哉悠哉散步。她金钗飞凤,乌发堆云髻。凤袍巧裁,轻笼瑞雪肌肤。脸若三月娇花媚,眉如春风嫩柳柔。这就是要生的样?

    李夜行也只愣了瞬间,就提步向前殿而去。顾后就这德行,例来与众不同,他早就见怪不怪了。他还是去禀告陛下一声。其他的待陛下来了再处理吧。

    梦觉看着依然不紧不慢走着的顾掬尘,忍不住道:“主子,还是让人抬一顶软轿过来,您坐软轿去产殿也轻松些呀。您不是肚子疼吗?怎么还能走得动?”

    顾掬尘摆了摆手,“不用。只不过是刚刚阵痛,还早得很。我走走还能促进子宫收缩,这样生起来也能快些。”

    梦觉眨了眨眼,没听懂。不过主子这样生孩子前还活动的,她倒是见得多。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就常听得那什么张大婶,李大娘,锄着地就生了娃,挑着水也生了娃的……

    梦觉想起旧事,便也淡定的点了点头,看到从假山瀑布流下来的飞泉,出主意:“主子,你要不要挑担水试试,或许这样能生得更快些。小时候,见村里那些大娘,婶子都是这样的。”

    顾掬尘眨了眨眼,抿嘴笑了笑,摇了摇头,“梦觉,对不起呀,我还不能象你那些婶子们生猛。”

    梦觉‘啊’的一声,挠了挠头,“没关系。主子办不到,赶明婢子试试。”

    顾掬尘“哈哈”大笑,只是刚笑了两声,又一阵痛楚袭来。额角有细密的汗滴溢出。她停下来,待这阵痛楚过去,她正要跨步再走。就听得前面密密脚步声涌来。

    她抬眼看去,就见走在最前面的男子,玄衣衮服,快步而来。那男子脸色苍白,神色紧张,原本该是一身威严的帝王竟显出一丝脆弱来。

    顾掬尘抚额。她就知道会这样。怀孕的这几个月,步拂花表现出来的紧张竟是比她尤甚。

    有几个粗壮的婆子抬着一顶软轿过来,顾掬尘不再坚持,坐了上去。看着已然急得额角冒汗步拂花,他那波光粼粼的双眸,此刻装满了担忧。见他不断吩咐人快去找太医,医婆,顾掬尘笑道:“急什么。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生孩子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太医和医婆都安排在产殿侧间,一切都准备妥了。你忙着叫他们过来作甚,难度还想让我在此处生不成。”

    步拂花看向顾掬尘,清咳了数声,这才知道自己有些忙着出错,轻轻道:“很疼吗?”

    顾掬尘摇了摇头,平静道:“不疼。”

    步拂花抬袖擦去她额角的细汗,“疼就说,这都疼出汗了。怎么会不疼?可要用些吃食?”

    顾掬尘看了看步拂花担忧的眼神,点了点头,“用些吧。”虽然孕期一切都好,可是她也不知要生多久,还是积攒些力气好。

    软轿平稳快速向产殿而去。医婆太医早就各就各位。顾掬尘慢慢用了一碗添了些溢气补血药品的小米粥,便安心待产。见步拂花还站着不动,并没有出产殿。

    顾掬尘嗔道:“昭明,你先出去。”

    旁边的医婆也急道:“产房乃秽地,陛下当离开。”

    那些待在屏风后的太医也帮腔,“是啊是啊,陛下乃真龙之体,与产地血气相冲,对娘娘与及将出生的殿下皆不利。”

    顾掬尘虽然不同意这什么真龙之气与血气相冲的说法,却也同意步拂花离开。她也是女子,生子之时颇多狼狈,她也不欲步拂花见到。

    顾掬尘看向步拂花,“昭明,你看看你,比我还紧张。你还是出去吧。你放心,我保证,我与孩子都会妥妥的。”

    步拂花看顾掬尘坚持,只得退出了产殿。但却并没有离开。

    产殿内,顾掬尘躺在床上,阵痛涌涌袭来,身体象是在被撕裂,痛楚能让人窒息。

    顾掬尘咬牙忍住。汗珠滚衮而落。长忆和梦觉两人轮流拿帕子给她拭汗。可就算是这样,她们帕子还是湿得能拧出水来。

    长忆看到顾掬尘疼得手都哆嗦,但就是咬着牙不叫疼,也忍不住掉下泪来,“主子,你要是疼得厉害就喊出来吧。陛下他不会听见的。”

    梦觉也是落泪,“主子,真的这么疼啊。要不咱不生了。”

    顾掬尘被梦觉气笑了,咬牙使劲,“生,我要快些生。梦觉你个憨货,帮我加油使劲,不许哭了。我还没哭,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