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问询

    大齐，皇宫，御书房。

    昭明皇伏案批改奏折，那奏折是云相所递。

    云相所书奏折文彩铺迭，景秀华丽，洋洋洒洒几千言，意思归结起来，也就是说，皇帝陛下啊，您也登基几年了，年纪也有点大了，该是取老婆的时候了。而且你们步家按惯例是活不长的。依臣下看来您还是早点生个儿子，也省得你到时候挂了，没有储君人选，我们容易心慌慌呀。只要你早点熬夜将孩子生下来，您也就可以洗洗睡吧。想什么时候死就可以时候死。到时候，我们心也不慌，饭也吃得下了等等云云。一堆奏折里，都是这么个意思。文彩好些的说得婉转些，性子耿直些，说得直白些。

    昭明皇看着意思大同小异的一堆奏折，额角青筋也不知跳个不停。可是想象着写这些折子的臣子的嘴脸，他很想一片片将他们撕碎了，揉烂了，再塞进抽水马桶里。

    步拂花沉凝不语。脸色铁青。

    一旁侍立李夜行看着这样的昭明皇，也是有些胆颤心惊。他垂首不语。虽然只略瞥了几眼，他也能猜到那些折子里所奏肯定是有关陛下后宫子嗣的问题。

    想到子嗣，李夜行刚替他的陛下忧了忧心，转眼又为自己默哀。他这辈子是没法有子嗣。这都是那个该死的刺客，往哪里戳不行，咳……偏要往他那个地方刺。害得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子嗣了。虽然那个该死的刺客，他亲自为那人来了个千刀万剐的极刑，可是失去的终就失去了。

    哎，这事只要一想起，就让他心气不平。他的那些个老友皆是子嗣成群了。如今也只有他成了这个样子。

    他是没法有子嗣，可陛下身体好好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偌大的后宫，除了些宫女，连个正经主子也没有一个。也不知陛下是个什么意思。陛下这也老大不小的，也不知怎么就不愿亲近女人？他抬头看着美貌的陛下，又是叹了口气。也是陛下要是想美人，抬面铜镜照镜子就是。这天下，他还真没见过比陛下更美的姑娘了。哎哟，这男人长这么好看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就陛下这条件，根本不要摆什么皇帝的谱，哪怕着一身常服，那些个女人也会拼么命的让他身边凑啊。这陛下要是稍动些心思，这要多少女人没有？可陛下偏生不好女色。这得少了多少乐趣啊。兮哉，叹哉。

    他抬头看向板着个脸的昭明皇，一股子威严扑面而来。昭明皇这几年处理政务，威严渐生。轻易难得见一回笑。咳……那个也是陛下生得太过美艳了一些，板着个脸，还有些威严，要是没事总挂个笑。一旁大太监李夜行没来由的抖了抖。嗯，陛下还是板着些脸吧。

    李夜行虽然是步拂花亲近之人，但也不敢太过随意。实在是看着自家主上蹙眉不语，在那里纠结了很长时间了，他这才抬手倒了一杯茶，轻声出言，“陛下，已是亥时，您是否要歇了。”

    步拂花放下手中的奏折。随手端起茶盏，一口就饮尽，看向李夜行，问道：“她今天可有信笺过来吗？”

    李夜行神色尴尬，可看陛下眼中不经意里透着的急切，只得回道：“陛下，顾公子这几月可能有些忙……还未见有信件过来。”

    步拂花静默良久，这才淡淡道：“几月不曾有信了？”语气虽轻，却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

    步拂花是知道顾掬尘在处理与他的感情方面的态度的。所以他是有些悲伤的，又有些生气的，还有些无奈。顾掬尘这几年依各种理由推脱上京之事，他是聪明人，又怎会不知顾掬尘的意思。

    想他要文能文要武能武，除却皇帝的身份，称一声天纵奇才也不为过。可是就是象他这样的人，居然有女子躲他如躲瘟疫般。这也真是一件让人很是气愤的事的。

    步拂花是有才之人，有才之人一般都很有些傲气，做不出死乞百赖缠女人事来……咳，这就算是想要死乞百赖缠着，可也得看得着人才能够了。他这一年到头，连那个女子的人影也看不着。刚靠着信件维系感情，实在有些鞭长莫及。就算是不要脸在信件里说些个肉麻得紧的情话，可是也不见对方的回应有多热络。他也是要脸的人，对着顾掬尘的感情也有些埋怨之意。

    这几年，因着他后宫空虚。那些个打算盘的人见不能明送女子入主后宫。但借着宫中选人的机会选些个不太重要的庶女当宫女。不能当娘娘，还不能当个端茶倒水的宫女不成。多在皇帝陛下面前晃悠晃悠，没准就会有日久生情呢。

    有这想法的人还不少。反正步拂花这几年走在皇宫的路上，时常碰到各色各样的宫女。这些宫女花样也是层出不穷。刚开始他还能一笑了之，时间长了，他也就厌了。

    对那些个骚首弄姿的宫女也烦得紧。他抓着机会，重重处治了一批不着调的宫女。这才让宫里清静了些。

    可如今这架式，看着是不能再拖下去了。一旦自己再不他选人，前朝文武百官怕是要跟他急啊。他也是好累好郁闷的说。

    他真的是个英明神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圣明君主。他是这样认为的。也就比圣祖差那么一点点。

    他确实有些看不上那些扭捏的大家闺秀，这不是毛病。只能说他太优秀，这世上能匹配他的女子实在是太少。想象着如果他的后宫装满那些没事就喜欢悲春伤秋的女子，他忍不住抖了抖。这实在没有忍。

    童年对每一个人都是很重要的时期，看似天真无涯的几年，却对一个人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形成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步拂花的童年是幸运的却又是不幸的。幸运的是他生在王室之家，天生的富贵命。从未缺衣少食。但不幸的是，他的生母与生父不合。生母不喜生父。而生父对其生母的喜爱也大约只在美色上。一旦美人去了，他对其美人留下的子嗣就没有喜爱。父母不喜，兄弟阋墙，这就是他的童年。

    在这样的童年阴影中，步拂花对女人第一印象就是麻烦二字。

    如今大齐在他的极御之下，虽然有些样子了，但他要忙的国事还是有很多。他没有太多精力在女人身上，这是现实。

    可如今这形式，他也得往他的后宫是填充至少一人了。否则那些没影子的猜测会让人心动荡的。象是猜测不能人道啦，好男色啦等等就会安在他身上了。这要是他是一寻常公子哥，不理便是，可这猜想一旦安在他身上，小事也就变成了大事。

    步拂花在天马行空的胡想瞎想。

    李夜行也在想着印象中的那位顾大公子。那位顾公子说好是洒脱，说不好就是有些懒散。他看着还满脸不郁的自家主上，出声安慰道：“陛下，许是顾公子手头上事情多了些，忘记了也说不定。要不然奴才派人去提点些。”

    一声冷哼，李夜行就听得淡漠的声音传来，“怕不是故意忘掉。……这几年她为了在外头散漫，编出一堆子理由糊弄我……说什么为我扫平四野，说什么为我稳定后方……这么着那么着反正都是为了我。我信她个鬼。说什么在外面皆是为了我的江山。哼，这大齐江山难度是我一个人的不成。难道就不是她的。尽拿些上不了台面的理由推脱着我的调令……当我不知道那些子不成气候的盗匪贼盗，用得着她几年时间？朕不过是懒得料理她罢了。看她绞尽脑汁想理由糊弄我，也算是有些趣味。……可你看看如今，这是连编个糊弄我的理由也懒了。……前阵子还捎回来几个字。如今倒好，连这几个字也懒得写了。……她还真以为能在外头散漫一辈子不成？……也好，如今也稍稳了些，也是时候去将她给我抓回来了。”

    李夜行眉头挑了挑。去抓顾公子回来吗？这位还真不是好抓的。他跟着陛下也有些年头了。对这位陛下昔年好友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位可还真不是一般人。虽然平民出身，可后台可是硬得很。不说陛下就是他最硬的后台，就算不提陛下这茬。顾公子的那些个好友啊，师傅啊师兄师弟啊，哪一个是好惹的主。

    这位也不刚后台硬，他自己也很硬，在朝里还挂着个大理寺少卿的三品官职。可这位实际的三品大员愣是几年连个朝会也没参加过。说好的为陛下荡平四野，安定诸天。可实际上呢，以他来看，这位就是在外浪，在外耍乐子罢了。也是这位家里可还管着不少的生意，根本就不在乎那几个银子的奉?。哎哟，真是有钱任性啊。

    抬头看着起身踱步的陛下，李夜行忍不住提醒，“陛下要派何人去抓那位顾公子。那位顾公子可是滑溜得很。他也知道陛下不太跟他较真。让他老老实实回京怕是难得很。”这要是陛下真跟这位较真，哪怕这位长了九颗脑袋也早就砍光了吧？

    轻笑声在御书房里回荡。李夜行愣住了，抬头看去，却只见得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

    “李总管说得不错。让谁去也不合适，还得我亲自去。好久没有动弹了。也是时候走动走动了。”

    李夜行惊住了，“陛下，您要亲自去？可是陛下如何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