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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奒笑了半天不对劲,他扭头去看燕青之,却发现人闭着眼。 “喂,你……”话头在他注意到燕青之身躯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让奒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他好像做了一件错事,站在水里的燕青之在发抖。 水顺着耸拉在脸上的头发往下滴,少年眼睛紧闭,连嘴唇都无意识地打着哆嗦。 “燕青之你怎么了!”让奒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伸手去抓燕青之的肩膀,后者却在他刚触碰到皮肤时睁开了眼,让奒没错过那双眼里夹带的一丝恐惧情绪,接着他被燕青之狠狠推开,摔进了水里。 燕青之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由于那一推直接导致了脚滑,他一个没站稳也跌进了水里,呛了好几口水,因为惊慌,脚在水底下半天没又滑了几下,他半天没能重新站稳。 让奒虽然只会狗刨,但他水性好,游到燕青之旁边,他手从燕青之胳膊下面穿过,把人架起来朝泳池边靠。 燕青之死死咬着牙,他一只手还抓着泳池的边,在让奒架起他时他又推了一把让奒,等到人靠着墙重新站稳,他才哑着嗓子说了落水后的第一句话,“滚,别碰我。” 那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恶心,让奒当场愣在了原地。 燕青之趴在泳池边,低着头喘气,那喘息声又急又短,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被他压在记忆深处的幼年记忆趁虚而入,在此刻从阴暗里探了头,将他整个人往下拉,被人抓着头发按在水里的窒息感慢慢爬出来,顺着记忆神经爬到大脑皮层。 恍惚之间燕青之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盛夏,那个到处充满着聒噪的蝉鸣的夏日,在那条湛蓝得一眼望到底的小河里,他被那个男人抓着头发,一下一下地往水里按。 脚踩不到底,头抬不起来,只剩下水往鼻子里嘴里眼睛里钻,什么都听不真切,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气声,濒临死亡的恐惧一寸一寸磨着神经末梢。 绝望又无助。 让奒慌了,他大声叫了坐在高椅上的救生员,救生员见情况不对劲,下了高椅就往这边跑了过来。 “这位先生,你还好吗?我……” “滚啊!”燕青之甩开救生员搭在他肩上的手,睁开的眼睛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有种异常的狼狈,这种狼狈和平日的燕青之大相径庭,就像不会出现在他这个人身上一样。 让奒以前也这么认为,在他的认知里,燕青之一向是个内心无比强大的人,这个人上辈子喜欢他却从没告诉过他,为了捡他的照片被车撞死也没流一滴泪,死了也就算了,还把自己所有东西烧了一干二净,就给他留了个小葫芦。 自己要是没发现他死的事实,小葫芦也不会到他手里。 让奒做不到,他要是喜欢别人,就一定会告诉他,他要是死了,一定要留下点什么,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过存在过。 所以说燕青之多狠,可记忆中那个对别人狠自己更狠的燕青之慢慢褪去了颜色,成了此时此刻站在水里浑身上下湿透、一眼看过去就充满狼狈的人。 让奒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燕青之扒着泳池边,一步一步挪到梯子边,上了岸。 重新坐回躺椅上时,燕青之的手还在抖。 让奒从水里爬出来,跑外面搞了杯热水进来,之前燕青之吼他的阴影还在,他手里端着那杯热水,站在燕青之后面踌躇了半天,愣是没敢上前。 燕青之自我调节能力很强,几分钟过去,他已经没了先前落进水里的那股失态,除了嘴唇上缺了点血色,其他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穿着拖鞋的脚在他垂眼时落进视线,燕青之小幅度转头,看见了站在他侧后方的让奒,半大不大的男孩子身上少了平时那股活灵活现的劲儿,大概是觉得自己做了坏事,就那么看着他,咬着嘴唇也不说话。 “吓着了?”燕青之先开口,只是嗓音喑哑。 让奒见他主动说话,上前一步把那杯热水塞进他手里,“对不起。” 让奒真不知道燕青之怕水,不然他也不会把人拽下去,闹了这么一出,此时他难堪又愧疚。 燕青之喝口热水,热度随着食道往下走,堆在腹部,算是驱散了点冷意,他拍拍躺椅,给让奒挪出点位置,道,“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点怕水,下次打个招呼就好了。” 让奒知道燕青之没说实话,纯粹在安慰他而已,要真没什么大毛病,至于刚才吓成那样吗,平日里的稳重丢得一干二净,就差人没给吓傻了。 见让奒不吭声,燕青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刚才思绪太混乱,说话也没注意,现在想想确实有点过分了。主要是他没对让奒设防,不然让奒拽不动他。 让奒身上有股小孩劲儿,爱闹腾,应该就是想跟他闹着玩,但没想到他怕水,才闹成这么尴尬的一副局面。 谁能想到呢,连死都不怕的燕青之居然怕水。 “没事了,你要觉得愧疚,亲我一下怎么样?我好歹也追了你这么久了,现在趁人之危一下应该不过分吧?”小时候那段记忆太深刻,虽然让人恶心的记忆很多,但对燕青之唯一造成了心理阴影的,不多,其中恰好包括这一件。 但他和让奒的关系好不容易因为话剧比赛有点进步,燕青之不想因为这些烂事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