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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和夫人,他、他们……” “他们在回来的途中……遭遇了意外……现在正在医院抢、抢救……恐怕……” 眼泪先于恐惧低落,世界陷入黯澹。 * 仔细回想,姜恬甚至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在医院是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双亲突如其来的死亡,是怎么按部就班地领回父母的遗骨,是如何带着年幼的姜时屿抱着骨灰一步步走出殡仪馆的。 那个时候的她甚至忘了人在悲伤的时候该怎么哭,也忘了躲在父母房间的角落久久联系不到尹树的那一夜,自己是用怎样绝望无助的心情度过的。 她知道他出国了,他打过招呼。 但仔细想想,他好像没告诉过她什么时候回来,还会不会回来。近两年他似乎很少告诉她他的事情。很少,少到此时的姜恬甚至不知道除了那个拨不通的号码,还有什么方式能够找到他。 姜恬空洞地待了两日,直到冯叔告诉她,他回来了。 揣着宛如救命稻草般的祈望,姜恬奔向她希冀的残温。 如果她知道,这一次的奔赴只是再一次陷入无边悲恸的开端,她大概不会如此奋不顾身。 姜恬跑向那栋熟悉的别墅,甚至来不及回复佣人的礼貌问话,便忙慌向楼上的房间跑去。 他书房的门半敞,姜恬试图上前推开,触及门沿的指尖生生一瞬被屋内的谈话声定住。 “妈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当姜家的那个女儿是妹妹,从小让你接近她一直迁就她也是难为你了。”熟悉的中年女声响起,言语间满是虚假的愧疚。 “……嗯。”男人漫不经心的轻声回应若隐若现,却像是巨石般直直落在她的心底,砸得生疼。 姜恬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一刹那竟怀疑是否还沉浸在梦中。 片刻后,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妈妈最疼爱的儿子,从今往后我们不会继续逼你和她发展,也绝对不会再提结婚的事。至于收购匠城的事你爸他们已经决定了,等这两天过去就着手准备,经营了这么久的一条大鱼绝对不能落在他人手中……” 尹树眼底泛上阴翳,淡漠道:“收购匠城的事随你们,告诉大哥二哥耍心机把我困在国外这种手段,实在没有必要。至于我和姜恬的事,你们少管。” “你不会还想和那个丫头继续吧?!现在她对你还有什么好处?!” …… 姜恬的呼吸被瞬间扼制,脑内的空气不断被抽离,胸口闷得像是落进了无数巨石,闷塞到干呕。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冷静又克制地听完那些冰冷的词汇,只记得当屋内言语停止时,她依然站在原地,未曾离开。 再然后,便是几双撞入视线内惊诧的目光。 大概是担心她撒泼闹事,尹母先声夺人道:“恬恬啊……既然你已经听到了,那阿姨也不多说什么。匠城呢,是你爸妈一辈子的心血,我们至少算是合伙人,由我们接手总比其他人强对吧?至于阿树,他已经22岁了,不能再陪你继续玩过家家的游戏了,我们知道你是明事理的好孩子,希望你能理解。” “嗯。” 姜恬听完异常平静,甚至忘记了流泪和喧闹,只是一声不吭默默地转过身望向站在一旁的尹树。 所以,都是谎言吗?这么多年。 把她宠上天,然后再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那第一次的相遇是不是早有预谋,往日的偏爱是不是处心积虑,宣之于口的爱意是不是逢场作戏。 坚定的认知逐渐被击碎,她不确定,也不知从何问起。 姜恬不喜欢误会,不喜欢狗血的剧情,不喜欢不明不白的结尾。 这一瞬间,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躲开他的触碰,姜恬仰头斩钉截铁地问:“三哥,你有没有骗过我?” 伸出的手定格在半空,两人四目相对。 尹树神色惭怍,竟无法说出任何违心的字眼:“有。” 姜恬浅笑凝视着他,哑声道:“那我希望接下来,你不要再骗我了。” 尹树走上前。 “阿树……”尹母在一旁试图拉住他,无果。 姜恬直视着他,不带任何犹豫地继续问:“一开始接近我,也是因为我是姜明城的女儿,匠城的大小姐吗。” “……”尹树沉默未答。 姜恬望着他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浅浅吸了口气,止住渐起的凝噎。 “你说爱我的话,是真心的吗?还是只是为了……”姜恬欲言又止,实在没办法把往日的他和被剖到眼前的利益链挂钩。 思绪不受控制地疯狂穿梭在昔日零碎的场景中,她故作轻松浅笑道:“所以……躲我也是因为发现我竟然真的喜欢上你,所以心生愧疚吧?” 尹树怔了一下,直直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变化万千。 他从未在她的眼中见过如此晦涩的神情,往日的生机消失殆尽,只是静静地看着你,一直看着你,像是披着人皮的木偶,精致且麻木。 尹树蕴含图谋与她相识,自以为如兄如父般陪伴着她长大,看着她一步步靠近自己,无条件的信任自己。他以为他给她无限的纵容和偏袒,只是为了那些肉眼可见的利益。 但不知从何时起,当她用那双揽入无数星光的眼眸凝睇自己时,他忽然感知到了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