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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曲锦萱说得煞有介事,曲敦缩着眉尖,陷入疑惑中。 少顷,他脑内忽有微光闪动。 鬼使神差间,曲敦想起发妻怀长子时,也是凶险万分,以致于他那时过度紧张,到后头都晕了一场。 虽说长子也算争气,但这许多年来,对于自己只得了一子这件事,他总是耿耿于怀,而当初纳苏氏时,也是看中了她年轻貌美好生养,谁知苏氏好生养是真,确实是个易孕的身体底子,只是接连怀了几胎,却都因意外滑掉了。 对于此事,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发妻,可多年来对丈家及发妻的畏惧,让他不敢当面质疑,私下里虽着人探过,却也查不到什么蹊跷,因此,每回都不了了之了。 这般联想着,曲敦忽然就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了。 想当初,他们仍未搬到这府中来时,明明在自己成婚的头几年,还很有平步青云的架势,只好似,好像自苏氏开始滑胎后,他也就开始一路被贬,做什么都不顺。 莫非,这块地皮的风水,果真与他相冲? 而小女儿这梦,许是何等的符应征兆? 曲敦暗自计划着,待两个女儿都嫁出去后,定要请个阴阳先生来堪舆才是。 他思忖几番,对曲锦萱道:此事我知晓了,这几日,我便着人去办。眺目望了望遍洒的余晖,曲敦再叮嘱道:萱姐儿快些回房歇着罢,日头这样大,没得挨了晒。 这样的话,哪里是怕曲锦萱挨了晒,分明,是怕那日头使她容色有损。 得了父亲的允诺,曲锦萱也不再说什么,福了身别过父亲后,便带着桑晴回远香堂。 路上,桑晴左顾右盼了下,小声嘀咕道:姑娘,府里私自换了婚,若是太子殿下问责怎么办? 曲锦萱摇了扔头:殿下应当不会问责,况且,我相信母亲也会给二姐姐支招的。 桑晴偷偷瞄了曲锦萱一眼,见自家姑娘那面容,很是平静。 许是遭了惊吓,自打上回从丁府回来后,她隐隐感觉,自家姑娘变得比先前有主意得多,是以再多的担忧,她也只能掩在心里。 况且嫁姜公子,总好过嫁太子殿下罢? 这样想着,桑晴舒了一口气,复又问道:这事到时候会怎么圆呢? 已到远香堂外,曲锦萱放缓了脚步,声音也是柔婉的,她道:想来会寻个忙中出岔的借口罢,要拿人扛罪,府里头,自然有合适的人选。 桑晴听得不明所以,还问她:姑娘指的是? 曲锦萱停下步子。 远香堂里,奔出个身影。 是谷春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谷春围着曲锦萱,神情中有盖也盖不住的雀跃:姑娘回来啦?您这是去哪儿了? 曲锦萱将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答道:去了爹爹那处。 谷春面色一变:姑娘、姑娘不会是,去找老爷说退婚的事了罢? 曲锦萱抿了抿唇,故作苦恼:你之前说的话,我想过了 谷春立时摆起手来,眼中有殷殷焦虑之色:奴婢之前跟您说的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奴婢只是胡说的,谕旨可不是玩笑,不敢乱推,便是老爷和大公子,也万不敢随意插手的 谷春还在绞尽脑汁地,想挽回自己之前的过错,却冷不丁听曲锦萱说了一句:我也觉得,你说的不对。 被这话狠狠地噎了一下,谷春甚至在曲锦萱的眼中,瞧见了一闪而过的狡黠之色。 不过须臾,曲锦萱又恢复了软和懵懂的模样:爹爹和母亲俱在呢,这所有的事啊,我等着他们处理就是了。她歪了歪头:谷春,你说对吗? 啊?谷春起先还愣了下,待反应过来后,急忙瞻头:对的对的,姑娘您啊,就安心待嫁罢。 曲锦萱微微一笑,回了居院。 --- 于待嫁的姑娘来说,不论是期待憧憬,或是忐忑不安,这日子,也一刻不停地,滑到了四月初十。 这日,曲府门庭若市,整座府邸,都被那暄天的鼓乐,以及漫眼的喜红色给包围了。 除了没有去宫里祭太庙外,章王府娶妻所有的仪仗,都是按储君的来。 只是那些恭维声与高高的道贺声,大都落在自远香堂出来的一行人身上,纳妾的风头,明显盖过了娶妻。 而对于早早披上盖袱,被谷春用借口牵着换了地方等异动,曲锦萱只佯作不查,任人摆弄。 而实际上,就算她发觉了些什么,也是无济于事。 显然所有的人和事,她那位嫡母,早便安排好了。 请来的那两位喜娘浑身紧绷着,四只手摁她摁得铁紧,似乎她只要一有不对,她们便要使蛮力逼她就范。 听着那些吵得人连话都听不清的喜炮声,曲锦萱的眼睫颤了两颤。 活了两世,她要出嫁了。 要嫁的人,是她上世的恩公。 从上喜轿到拜堂,再到撒帐合髻,曲锦萱都晕头转向的,如在梦里,直到闹房的人都嘻嘻哈哈地退了出去,喜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曲锦萱才似是有了些真实感。 高高的翟冠压得曲锦萱脖子疼,她紧攥着手,一颗心如鼓擂。 听闻若是体贴的新郎倌,会趁这个空档挑下喜盖,为新娘解掉翟冠,缓一缓这半日的疲惫,可恩公却连话也没有与她说一句,只略略在房内停留了一小会儿,便出了喜房,去前厅宴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