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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知少儿天性,他们刚要走出小院,便问他小声问妇人:“那两个哥哥不与我们一起吗?” 声音虽低,然童声稚嫩,即便妇人当即捂上了他的嘴,可前面那几人依旧听清了他说了些什么。 “好你个婆娘,不是说没有人吗?这是怎么回事?”军官骂着,正欲抬起手臂挥下巴掌之时,屋内便走出了两个清秀小生,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女子。 “军爷,且慢!您可别怪罪小人姐姐,我们本是前两日来探亲,预备稍后离开的。她也是不想碍了小人的事儿,这才谎称无人的。我们跟您去就是!” 妇人方才的用意,她不是不知。只怕早对她二人的来历有了疑心,可一直以来都未说些什么,甚至刻意帮她们隐瞒。刚才若不是孩童的无心之语,也不会将她们牵涉进来。 可于楚宁而言,自金殿之后,已是躲了又躲。明明她是琉月尊贵的公主,却一直要靠旁人来帮她逃脱困境。这并非是她为人处事之道,她也不能退缩一辈子。 况且,即便是寻常之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孕妇弱童被带走而一言不发吧。 妇人投来宽慰又愧疚的目光,楚宁忙近前挽住了她的手,暗暗安抚了她。 ...... 她们被带到村上一座废弃的庙宇中。去时,大殿内已挤满了人。老幼妇孺,皆在此处,看上去似乎并不如何惊诧。 楚宁皱眉,刚寻了处地方好让妇人歇下,原本闹哄哄的内殿便静了下来。 走进来一个身材矮瘦、面黄额宽、眼鼻尖利的男子,看官阶品级,似乎犹在那几个押她们的士兵之上。 他一金殿,便扫过众人,神情倨傲,“你们之中,可有异议?” 村民们一头雾水。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近前,笑问:“大人,不知您此言何意?若是需要我们这些百姓配合的,定无有不从。” 男子冷哼一声:“听闻你们镇上有人不敬上意?” 老者听后,连忙否认:“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村子虽远离王城,偏居一隅,可也实在是世代勤于耕种的农家良民,岂敢不敬上意?” “那本官怎么听说,你们皆不愿缴纳朝廷新颁的春租?” 老者神色犹疑,“春租,不是月前才刚收过,从何又来的此税?小人当真是毫不知晓。” 男子冷笑:“既是不知,那现在总归知晓了。新王登位在即,自是耗资颇大。给你们三日时间,将此租税呈给本官,一户都不能少!若是不办,可别怪本官话没说清楚。你们不妨打听打听周边的几个村落,看看在这紧要关头违逆上意的后果,又是如何?” 说罢,他又对一旁的士兵吩咐了几句,这才提脚离开。 门外铁锁碰撞声传来,是外面的人在上锁。方才犹在的数位官兵也只余下三四个,立在门外,神情狠厉。 明明门外是晴日艳阳,殿内却似覆上一层阴云,沉闷阴郁得叫人说不出话来。 很快便传来村民的低声抱怨。 “这两年,为着今岁的春祭与公主的择婿一事,早已加了数重田租,如今还要再加,这是不要我们活命了吗?” “是呀!就连之前的田租,我们哪一户是愿意交的,最后是没了办法,东拼西凑才交上去的。很多户人家险些因此连去年冬天都熬不下去,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眼下又来,还是个不见名头的什么世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朝廷,这种世道?” “那又有什么办法,他们是官,我们是民,上头还养着那么些贵人。” “这些个天杀的,我男人就是为此,才抛家弃子,到现在也不见踪影的!” “......” 他们口中的“贵人”缓缓看向一旁的姜筠。 原来竟是为此。 她只知春祭繁琐耗巨,却并未在意耗资由来。对官府这般强制盘剥之举,更是一无所知。 若是先前她不知这田租如何收取倒罢了。可这几日随妇人亲自下地,才晓得收取的这些粮米田产的来之不易。妇人拄着木杖,艰难躬身下地的身影犹在眼前,而放眼望去,这种情形在此地并不在少数...... 即便坐在这里被人怨骂令她心里颇不是滋味,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些人说得很对。 第一次,生出些无助的感受。 既不是在硝烟四起的王宫、亦非仓皇逃窜的路途中,而是在这间狭小闭塞的屋檐下,看着这些最寻常不过、没有半分侵略性的面孔。 她想,她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就当是为了自己故去的父王,与曾经的公主身份。 “公子,你想要做什么?” 她正欲起身,便见姜筠拉住了自己的小臂,神情紧张。 她没有解释,将姜筠的手拿了下去。 行至殿门,楚宁唤出门外的官兵:“刚刚那位大人还在吗?我想找他谈谈!” 官兵透过缝隙来回打量了她,见是个面色干净的白脸小生,骂道:“你是何人?孙大人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楚宁定定看着外面那人,不再迟疑,“吾乃琉月公主。你说,我见不见得了他!” 见那官兵犹不肯信,她将所束的发解下散开,又自怀中取出那块象征她身份的公主玉佩。 “这下你还不肯相信吗?” 官兵凑近了仔细看了看,又重新打量起她,神情中渐有了几分惊觉,与一旁另一个看守的官兵交代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开了庙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