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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孙绍祖也不敢说什么那东西是自己家里几辈子积攒的人——一事弱,处处都得受制于人。刚才已经让迎春鄙视了一回,孙绍祖心里哪儿还敢再与她争长短?此事又的确不是他精通之事。 让人叫了吴娘子过来,当着迎春的面吩咐人去搬那几口装了字画的箱子,迎春还闲闲地说了一句:“吴家的倒是忠心,替老爷当得好家。” 说得那个吴娘子又是一头的汗,声都不敢吭一声。就是孙绍祖也脸上讪讪的:“她不知道太太的喜好,才疏漏了。” 迎春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才放人去搬东西。等到东西过来,迎春心里先就骂了一声明珠暗投:几口箱子一字排开,都是香樟做就,倒也适合存放字画。可是再是适合,多年没有保管,也一定是没晾晒过,有些字画已经打不开了——全都粘在了一起。 迎春气得冲着孙绍祖道:“就是存东西,也不是这样的存法。多少好东西都是这样糟蹋了。” 孙绍祖年看着也有些心疼,给了那吴娘子一脚:“怎么东西都粘住了?” 那吴娘子受了疼,并不敢呼痛,就势跪下道:“从奴婢接手之后,这些东西就是这样放着的。奴婢只看着东西不少,并不敢做主打开。” 迎春再不想看到这两个焚琴煮鹤之人,直接翻脸把二人都撵了出去。没等着她叫司棋、绣橘两个把东西都倒腾出来,孙绍祖又来了。迎春没好气地问:“老爷可是带了铺子的房契过来,还是又想起有什么东西放得忘了?” 孙绍祖空着两手,自没有迎春希望的房契,一时脸上做烧:“明日,明日就让人把房契都拿给太太。只是太太刚才急着看东西,还没告诉我那两位大人到底是哪一个,明日我该去哪府里投帖子呢?” 原来是为了这事,迎春想起自己送出的那封信,少不得再嘱咐孙绍祖一句:“是户部左侍郎李大人,还有礼部右侍郎孙大人家,老爷可别记错了。还有就是若是两位大人问起什么事儿,老爷知道的就知道,不知道的也不必强做知道。两位大人都是多年为官之人,老爷觉得自己说得圆满,说不定在人家眼里就是不实之词。” 孙绍祖答应一声,也不在这里多留,甚至今夜也没去哪个通房的屋里,打叠着要养好精神,想着明日里在两位大人面前好好表现。至于他有没有对着镜子练习自己那让人惨不忍睹的笑,迎春并不关心。 却说李、孙两人一起,对着同时接到的一首诗,分析不出是林家侄女自己请人来送,还是通过了何人之手递来。又不愿意直接去荣国府里询问,真是头发都白了几根——若是没有这封信,他们还能装成黛玉日子过得不错。可是信已到手,还不是给一个人的,想装都不行了:谁知道这样的信还有没有第三封?! 文人最重的是名声,虽然有时这名声不过是一块遮羞布,可是现在有人要把此布揭开,二人还是不愿意的。再说他们对林如海也不是一点情份都没有,能拉一把的时候,在不损坏自己利益的前提之下,自是还要拉一把。 不说若是别人知道了,还能添上个重情义的名声。就是能在圣人要收拾勋贵人家之际,能给出身勋贵的荣国府添些堵,使圣人可以杀鸡儆猴,也会在圣人那里得些青眼。身为臣子,如何能简在帝心,什么时候增加自己在圣人心中的份量,才是他们最重视之事。 因此没商量出结果的二人,相约着第二日下衙之后继续合计一下,是直接让自己家的太太去荣国府拜访的好,还是自己出面与贾政相谈的合适。 这可就苦了孙绍祖。他忘记人家有实职之人还有上衙一说,加之迎春昨日里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投帖子投得早些,所以人家还在早朝的时候,他就已经早早地投上了拜帖。就算是李家的门房说自家老爷不在,等着老爷下衙之后就会把拜帖送上,他还是赖在人家门房里,喝着粗茶等侯。 还亏得今日里衙门恰巧无事,这两位又心中有所记挂,都早早地下了衙。不过是孙大人要回自己府里换过了官服,再来李府。李大人刚换了衣服,就听门子来报,说是有这么一个人,从早晨起就来到了府上,想着求见老爷。 自己并不认识什么武将,李大人在心里又过了一遍,才确定没有记错,不耐烦地对门子道:“我家自来与武将没有来往,你当了这些日子的差还不知道不成?请那位回去吧,就说我还有事。” 谁知门子去了一刻又返了回来:“老爷,那位孙大人说是关系老爷故人之后,若是老爷还不肯见他,他自是会走,只是老爷再想找他可就难了。” 李大人先是觉得此人言语狂悖,还真是武人出身。正想着要让人直接将此人赶走,又让一个“故人之后”定住了。自己与孙大人正弄不清是何人投信,这人偏在此时来了!想了想对门子道:“请这位孙大人到偏厅用茶。”仍是去自己书房里等着孙侍郎。 人家孙侍郎可就不用在门房里等着,一来就被请到了书房。李大人开门见山地对他道:“有这么一个人,从今日早晨就等在我家门房,还说事关我故人之后。不如老兄与我一起见见?” 反正自己两人苦思也不得头绪,那就见见。若真是事关黛玉,自然万事好说。就是不干黛玉之事,不过是三两句话就可以把人打发了。 接连坐冷板凳的孙绍祖,在心里倒是把对这两位文人的轻慢之心都收了起来:就算是他当日去荣国府,那还是国公之家,也没受过这样的冷待,可见这人有没有实权,还真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