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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男子大喝一声,手里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话音刚落,被贴上符箓的尸体一同直直的坐了起来,男子见状笑的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正待喊出下一句口令,却见原本整齐坐着的尸体竟然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摔回了棺材内!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他凭借着异于常人的双眼清晰的看到自己放入尸体口内的蛊虫缓缓爬了出来,甚至有的还像逃命般争相恐后的快速逃离了棺材。 男子暗中用右手握紧了藏在腰间的匕首,迟疑的向蛊虫逃命的几个棺材的方向踏出了几步,警惕的上下扫视着,突然,像是看见了什么,他面色一紧。 只见一口乌木棺材无声无息的置于密密麻麻的薄棺材之后,与漆黑的室内融为一体,是以他初时过于放松竟然没有发现! 警惕的向乌木棺材又靠近了几步,他一甩袖子甩出了一只约一指长浑身通红的蝎子,蝎子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乌黑的棺木上。哪知,那蝎子刚一落下遍惊慌失措的在棺盖上原地转圈,似乎是想赶快逃离却不得其法,最后逼急了,它竟一口要上自己血红的尾巴,浑身一阵乱颤后便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竟是自己把自己活活咬死了。 目睹这一切的男子神情凝重,心中暗暗叫苦,所有赶尸人都不愿意遇上的倒霉事偏偏让他碰上了,也不知道这棺材里的主生前是遭受了多少折磨竟然如此凶戾。 仔细一看,棺材上用鎏金烫着三个小字——“柳非宓”。 男子想起了黄纸上那一大串名字中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顿时有些犹豫不决。以往碰上这种情况,按行规必然是恭恭敬敬的退出去然后撒腿就跑,可是那棺材前名牌上明晃晃的标着名字看上去就像是一串串闪着万丈金光的铜钱,格外有吸引力。 敢在酆都鬼城讨生活,必定是艺高人胆大之人。 家里还有一口子要养的男人摸头哈哈一笑给自己壮壮胆,摸了摸腰间抹着朱砂的匕首,硬着头皮上前将棺材盖推开了一个小口子。 棺材里没有丝毫动静。 男子深吸一口气,使劲欲将棺材盖推向一边,只觉手腕上一凉一疼,那张天生带着三分笑意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他的手腕被一只苍白毫无血色的手从棺材里伸出来死死的抓住,长到在最尖头都开始卷曲的指甲几乎陷入他的血肉之中。 第二章 梦 事情说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在离世九百多年之后,柳厌离迎来了作为鬼的第一个梦,确切来说还是白日梦。 虽然没有生命的鬼到底能不能做梦这个问题还待商榷,但这事还是千真万确的发生了,还发生的蹊跷无比。 当梦境降临的时候,她正拖着因意图反抗而被顺手揍个半死再五花大绑的鬼魂往鬼门关艰难的挪动。只见她把勾魂用的铁链搭在肩上,双腿成弓步,两手死死抓住链尾,腰部发力,使出吃奶得劲把身后躺着撒泼打滚的鬼魂往前拖,没走几步,便累得气喘吁吁。 救命,光把这个死胖子拖到这里,就花了她半个晚上的时间。 一屁股坐到地上,柳厌离恨不得伸出舌头来帮助喘气,完全没注意到某个贼心不死的球状物体在身后探头探脑,趁她不注意,偷偷往来时的方向滚了滚。等她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往后看时,对方与她之间已经多出了十来步的距离,看到恐怖的敌人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圆球面露惊恐,一不做二不休的拼命滚动起来,感觉全身的血气都往头上涌去的柳厌离飞起一脚,踢向目标高高耸起的肚皮…… 就在这时,她眼前一花,失去了意识。 事后,柳厌离面带血泪的挠墙,悔恨不已。 尼玛,做了九百多年的鬼,竟然因为区区起来快了的缘由就晕倒了! 等她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面铜镜前,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花钿和首饰箱里摆放整齐的步摇发簪,又迅速扫视了一圈房内的布置,柳厌离突然怀疑自己是被卷进了传说中的时空乱流。 先不说屋子里的齐刷刷泛着怀旧气息的摆设,哪个脑子正常的大家小姐会想把过时了九百多年的花钿样式往脑门上贴啊!绝对会被当成疯子关起来的! 本着确认境遇,图谋再战的思想,柳无常从凳子上窜起来想要翻箱倒柜,却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个大马趴。她这时才发现身上那件常年不洗不换的白色无常服变成了一套生前非常流行的女式长裙,穿着这种复杂又累赘的衣服还想上蹿下跳,那才真是痴人说梦。 好在铜镜里映出的脸还是看到腻歪的那张,熟练的撩起裙角塞到了腰带里,恢复了方便的活动状态的柳厌离再次确认了自己活着的时候离端庄贤淑十万八千里远的悲催事实。 一向自诩为大家闺秀的柳无常很伤心,可是有人比她更伤心。 “小姐?!” 以足以惊起渡鸦无数的尖叫先发制人的是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她眼睛瞪得犹如铜铃,嘴巴张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好像眼前的不是自家小姐而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牛头怪。 同样饱受惊吓的还有披着人皮的牛头怪,不,披着小姐皮的柳厌离,她无比震惊的看着目瞪口呆的丫鬟,嘴唇哆哆嗦嗦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忽然间她几步冲到房间里唯一的书桌前,从纸镇下随便抽出一副写得歪歪扭扭的字,面色顿时变得十分好看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