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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芷肚子咕咕作响,没有闲心继续跟他废话,匆匆留话就要走:“你记得赶快看我这篇稿子,这两天的戏我都看了,满天津能两场全看的也挑不出几个。你要觉得可以,就上明天的戏报头版,那些没弄到票的都得抢着看,记得加印。” 朱总编连连答应,又把人送了出去,临了还不往提钱:“去年的稿费我还给您留着呢,您不拿走?” 佩芷想了想:“下回拿,先放着,我又不要你利息。” 朱总编帮她开门:“我等着您。” 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去。 佩芷在报馆门口干站了半分钟,想着这儿离登瀛楼倒是近,可她实在是饿得走不动道儿了,还是叫了辆黄包车过去。 在登瀛楼点了几个菜,她一个人吃得兴致缺缺,付钱的时候有些懊悔,想着这么些钱在同义成能吃多少屉肉包子,那些菜她也没吃完。 出了登瀛楼,正是中午日头最足的时候,雨倒是不下了,今天刚出了太阳,给人一种久未见阳光的感觉。佩芷先去了趟吉祥胡同白家,因为突然想起来那把等着白柳斋题字的扇子。 白柳斋说:“上次就要跟你说,我这儿没有泥金颜料,还得现买。今儿个柳阁恰巧去王串场,我让她到厚载的画斋买,别的地儿的东西我不敢用在你的扇子上。” 佩芷立马给他表演了个感激涕零,表情夸张,白柳斋嫌弃地睃了她一眼,让她赶紧走,他手头上有幅山水图还没画完,不想被佩芷给打断兴致。 她显然是被轰了出来,坐在白家门口数着胡同里的灯笼,正想着接下来去哪儿打发时间,脑袋里就出现了个人,恰巧胡同外有个卖糖火烧的小摊,去人家里做客总不能空着手,佩芷把刚出炉的糖火烧都买了,有十来个,个个烫手。 她拎着袋子叫黄包车:“去西府。” 黄包车夫回道:“好嘞,祈王府。” 车已经动了起来,佩芷在车夫身后说:“不是祈王府,是西府。” 车夫说:“就是祈王府。” 佩芷不理解,执拗地说:“我说的是去西府。” 身型偏瘦的黄包车夫气喘得越来越急,回她道:“等到了咱们再说成不?这位少爷,我这快要岔气儿了。” 佩芷偷偷吐了吐舌头,没再追问,心想着他总不可能光天化日的把她给卖了。 最后车停在了一座府邸门口,匾额上赫然写着“西府”,佩芷指给他看:“你看看,这不是西府?哪有什么祈王府。” 她又不认识王爷,去什么王府,给钱的时候她特地多给了些,刚刚总觉得过意不去。 黄包车夫跟她道谢,见她心善,就多说了两句:“这儿啊,就是祈王府,换了块儿匾而已。” 佩芷后知后觉,突然间想通了,也明白过来昨天那个老头为什么留辫子。 第10章 泥金扇生尘(2) 姜家就是那种上了年岁的中式大宅,据说早年也是栋王爷的府邸,后来没落了宅子就被卖掉了,辗转至姜公手中,成为了姜府。 故而佩芷走进近了这西府中,觉得并不陌生,格局甚至有些相像。只不过傅棠的院子里栽了好些的树,树上已经开始打花苞,但佩芷对花草研究不多,大致看过去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傅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个金灿灿的鸟架子,可上边却没有鸟。他一看是佩芷,脸上立马挂上了那副不真诚的淡笑,招呼道:“你说改日来我家做客,没想到这‘改日’就是今日。” 佩芷说:“我恰巧出来逛逛,没处去就想着来找你了,还给你带了糖火烧。” “我猜你就是随便在街边买的,不好意思空手来我府中,可你未免太敷衍了些,送静风的可是稀罕物件儿,下次给我也带来个。” “你看到我送他那柄玉如意了?是不是极值钱的?够在北平买几栋宅子?我送得好不好?” 傅棠看她一连串龙吐珠似的问话,无奈摇摇头,把鸟架子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你这么多问题,哪一个不是明知故问?” 佩芷腆着脸笑:“你拎着个鸟架子做什么?看起来是纯金制的。” 傅棠哼了一声:“我养的傻鸟飞走了,金架子都留不住它,没良心的东西,外边的吃食能有我喂的好?” 佩芷兀自拿了块糖火烧掰开,这一路过来已经不再烫手,温度刚好:“你自己都说是傻鸟,可不是就得做傻事?给你尝尝,咱们俩一人一半。” 傅棠纯粹盛情难却,接了过去,很是赏脸地吃了那么一小口:“糖火烧北平也有,犯不着特地来天津吃。难不成你还没吃饭?我让厨房……” 佩芷赶紧摆手:“我吃了,这不是看糖火烧热乎着。” 傅棠笑道:“昨儿个我就发现你能吃了,下次你敞开了吃,宵夜吃两碗不丢人。” 佩芷又气又笑,忍不住呛他:“是你吃太少,就你那鸟胃,鸟养多了,自个儿的胃也跟着变小了……” 两人正你来我往地闲聊着,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了唱戏的声音,想必是有人在吊嗓。佩芷本以为是别家,可一想到偌大的府邸不可能就一间院落,于是看向了傅棠。 “这是吊嗓声?” 傅棠见怪不怪,点点头。 佩芷刚想问哪位角儿在他家做客,立马想到了他与孟月泠交好,那么隔壁院子里的还能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