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节
沈啸还是不说话，他用一种‘你以为我是傻子么？’的表情继续盯着牧智歧。 良久，牧智歧败下阵来，他道：“这样吧，本帅给皇上上书，提议升你为……” “元帅，属下是衡义府的人。”沈啸出声提醒他。 牧智歧看了一眼手中捏着的信物，叹气道：“提议升你为衡义府卫指挥佥事，但皇上会不会准本元帅就不敢保证，而且，若是官升四级，那皇上就应该不会再额外封爵。” 沈啸朝牧智歧拱手道谢：“多谢元帅，官职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用莫名其妙地呆在鬼营。” 他特别咬住‘鬼营’两个字的发音，牧智歧有点心虚，但面上还是十分稳得住。 “这是本帅应该做的。”牧智歧道，“军中的确需要像你这般英武不凡的儿郎。” “元帅谬赞。”沈啸道，“属下上次受了重伤，如今既然要等皇上的旨意，那属下……” 牧智歧心想他都退到这个地步了，再给沈啸放点儿假也没啥，当添头吧。“你暂且休息，等鬼营那头确定新的百户之后，你交接清楚之后便来西山大营先养伤吧。” “那属下的亲兵……” 得寸进尺！ 算了，看在信物的份儿上……牧智歧笑道：“允你带走六人。”指挥佥事的亲兵规格比百户高，带走六人没问题。 “多谢大人，还请大人将信物还给属下。”沈啸再次向牧智歧拱手。 牧智歧瞪大了眼睛看他，不是，信物不是用了么，他都答应他这么多的条件了。 沈啸见他有话要跟自己辨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原本以为还得用上这信物才能跟大人讨得离开鬼营的机会，没想到大人为人公平公正，愿意帮属下向皇上和朝廷表功，属下感激不尽！” 牧智歧：“……”我在哪儿？我是谁？我干了什么？ 仔细回想一遍，沈啸是没有跟他提要求，沈啸从头到尾就是问了他两句，是他自己提出来要给沈啸表功，要给沈啸争取衡义府卫指挥佥事的职位，是他自己说让沈啸出鬼营上西山大营这头来养伤的！ 他可是个二品的元帅！ 他这个位置是在战场上拼杀下来的，从来都只有他跟敌人玩儿心眼儿的份儿，可今儿也不知咋的就见了鬼，让一个青年人三言两语就把他给玩儿进套子里了。 没脸见人了！ 牧智歧只好将信物重新还给沈啸，喉咙里的那口血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哎，还是信物扰乱了他的心神，他心里一直琢磨着神秘人的事儿，所以才会大意，才会中了这小子的圈套。 牧智歧不死心，在沈啸告辞之时又问了一句：“闻烈是神秘人杀的吧？” 沈啸摇头：“不知道。” 牧智歧意味深长地道：“不知道好啊，不管闻烈是不是抢功，但他是朝廷命官，凶手不滚是谁，一旦抓住，斩无赦。” 沈啸朝牧智歧抱拳：“国有法度，凶手若是被抓自然该接受法度的制裁。”反正你们没本事把凶手找出来，蛋随便扯。 牧智歧烦躁地跟他摆手，吩咐人将他带下去休息，第二天打发他回鬼营。 他才不是因为忌惮神秘人才妥协的呢，一个堂堂二品大员，岂会轻易被人威胁。 他不是怕死，而是怕死了之后没人守得了这边陲之地，没人抵御得了西凉军。 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他牧智歧甘愿为这江山社稷而死…… 沈啸从牧智歧这里出去后不就，却在半路上看到了一个熟人。 是尹贵！ 只见尹贵跟着一个士兵步履匆匆，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拐角。 尹贵怎么会来西山大营？ 而且带尹贵往里走的人是牧智歧的亲兵！ 一个槐树村的小小村长怎么会跟牧智歧扯上关系？ 沈啸的心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疑问，他到了休息的地方就给领着他来的人塞了一块儿碎银子，跟他打探起附近有没有好吃好玩儿的。 那士兵得了银钱十分高兴：“要去府城就远了，不过附近有个连山镇，镇子虽然不大，但却是个喝酒吃肉的好去处。”说完，这士兵还跟沈啸挤了挤眼睛，然后压低了声音道：“连山镇上暗门子多，不过最近没啥人去过，也不知这场灾难之后连山镇上还有多少人活着。” “多谢兄弟了，我去瞧瞧，这段时间可是憋死人了。”沈啸轻声嘀咕，士兵给了他一个暧暧昧昧‘是男人都懂’的眼神，这才离开。 沈啸只是来认个路，因着说了要出去见识见识，就跟这士兵一起走了一段儿，有并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堆关于西山大营的事儿。 从总兵府出来，沈啸就一直隐藏在暗处盯着总兵府，没过一会儿就见一辆马车从侧门出来了，这辆马车他认识，是老尹家的马车，除开这辆马车之外，还有几个人骑马跟着。 尹贵跟总兵府有关系。 他是在跟桃儿提亲的当日被提走的，可若说只为了他一个人就搞一场不允许赎买的征兵……那也太兴师动众了，而且能做到这点的就只有牧智歧。 从进鬼营的经历来看，别的先不说，他进鬼营这个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因此还特意选了另外九个猎户跟他一起。 沈啸心里一直压着这个事儿，是谁在算计他，为了算计他弄这么大个阵仗。 会是尹家吗？ 尹家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第301章 新村民（1） 沈啸亲自去跟着尹贵，结果发现赵氏跟尹贵在府城汇合，接着尹贵返乡，西山大营这些人则护送赵氏去往麟州府。 想了想，沈啸让人跟上赵氏，自己返回西山大营。 安图县。 萧轶提审了吴满囤儿，他拿尹桃的画像给吴满囤儿看，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想着尹桃进村时总会有人见过她，没想到还真碰对了人。 吴满囤为了能从牢房中出去什么都说了，比如尹桃是被沈啸花了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刚买回来的时候人就像是天仙一般。 后来被老尹家认回去了就越变越丑。 他这一秃噜，就连他当时是怎么见色起意，家里人怎么想把尹桃再卖一次，以及路上遇到尹贵等人，和尹桃当时说的话全部都交代了。 “……大人，草民知道的全都说了，真的，再没有半点隐瞒，大人是不是可以放我出去了？”萧轶在问话之前许诺，只要他照实说就将他放了。 萧轶笑了笑：“自然是要放了你的，不过你们也饿了几顿了，吃饱了再出去吧。”他说完就吩咐人给吴家人上些酒菜，吴满囤闻言感激涕零，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等饭菜上来了，一家人再牢房里吃得可高兴了，有干饭，菜里还有几篇腊肉。 为了几片腊肉两兄弟还打了起来。 可惜，饭才吃到一半儿，吴家人就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一阵抽搐，没几下就死了。 从老到小一个不剩。 “殿下，人都死了。”吴家人死后，便有人去跟萧轶禀报。 萧轶拿着笔在写画着些什么，他手上动作没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来人便退下去了。 “怎么能留活口呢……”屋里没人之后，萧轶便自言自语地道，“留着活口，早晚会被人发现的啊，桃儿……” “你还是你。”还是那么心慈手软。 若当初你能心狠一些同意杀掉尹翠花（尹珊），怎么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如今表露出来的一切都是伪装吧……切割兔子的肠肚……想必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很害怕对不对。 对不起。 我来晚了。 不过……也许是天意，这样你就不是萧甚的了，既然上天这么安排，又让我找到你……那我就不客气了。 萧轶放下笔，欣赏着自己刚刚挥毫泼墨的杰作，雪白的宣纸上是一道倩影，令他魂牵梦萦的人。 桃儿你等着我，等此间事了我就带你走。 “来人。”萧轶唤出心腹暗卫。 “殿下。” “冥柒，跟着尹桃，保护她，谁打主意就杀谁！” “是……”冥柒心惊，他是殿**边的暗卫中身手最好的，殿**边从未缺过他，可如今殿下竟然让他出去保护一个女人！ 可见这个女人在殿下心中的位置又多重。 “你带着冥九去，她有任何消息都让冥九传回来给本皇子。”萧轶又补充了一句。 他内心本来就倾向于尹桃不是假的，审问了吴满囤之后就笃定了。 毕竟这个答案是他想要的答案。 “是！”冥柒应下，“主子，您身边……” 萧轶：“让冥十三和冥十八来接替你们俩。” “你去找欧阳长风，让他想办法，想办法让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呆在槐树村。”想了想，萧轶又道。 冥柒从未见过他们家主子这般磨叽，他们家主子遇到事情一般情况下都十分果决，下命令也是从来不拖泥带水。 而这次…… 老吴家一家人就这么折了，吴家的房子和土地都易主了，新的主人姓王，叫王进海是王捕快的远房堂弟。 他是里长带着来老尹家的，只是尹贵不在，大江接待的。 王进海瞧着年岁不大，有二十来岁的样子，长相普通，他媳妇的长相也普通，一脸愁苦的样子，挺着一个大约有七八个月大的肚子，一直躲在王进海身后，瞧着是个十分胆小懦弱的人。 两人在尹家亮相之后就回去了，尹大江留下里长吃晌午饭，饭桌上仔细问了问这两人的情况。 “……县衙王捕快的堂兄，他的地和房子都是从王捕快手里买来的。”里长喝地满脸通红，对新落户的人家也没藏着掖着。 “那不是老吴家的房子和地么？咋会在王捕快的手里？”大江给里长满上，里长滋溜了一口酒就道：“这跟你们家还有关系，这不是沈啸的抚恤金给了你妹妹么，老吴家就想要啊，不但想要银子还想要沈啸的那片山头和房子。” 大河接嘴：“对啊，这不他们都告上了县衙，咱们还去县衙走了一趟呢！” 因着这个话题涉及到了自己个儿，尹桃就尖着耳朵注意听，里长几口酒下肚就有点上头，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这个吴满囤怕去县衙告不着你们，就托了人转了几个弯儿找到王捕快面前。 王捕快答应帮他来找你们一趟，但不能白来，老吴家就将房子跟地抵押给了王捕快。 哪知道，他们这趟不但没告着你们不说还把自己个儿一家人给折了进去。 这下好了，房子跟地就是王捕快的了，可王捕快人家在县城离槐树村这么远用不着这房子和地啊，于是就转卖给了自己个儿的远房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