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小姑姑的字写得那么好，这个可恶的伙计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就赶他们出来。 有玉很难过。 但难过的他还想着劝尹桃，不想让她伤心。 这小模样把尹桃暖到了，她胸腔里的那颗在末世十年中凉透了的心如今正一点点地变得温暖起来。 因为老尹家，因为沈啸。 “嗯，有玉说得对，他们现在赶我们出来，今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尹桃揉了揉有玉的发顶，微笑着对他说。 要去别的书肆就得打听一下了，毕竟尹家父子几个人都是没文化的人，能知道这家汇文书斋就不错了。 被问到的人也实在，他瞧着这家人不像有钱的样子，就道：“你们去榆钱胡同，那里头有家慈心书坊，价格比较便宜。” 几人道谢之后便去了榆钱胡同，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家不起眼的书肆。 书肆外头也没挑幡，也没弄牌匾，就随随便便在门头上写着‘慈心书坊’四个字。 不过简陋是简陋，但是字儿写得挺好，苍劲有力，气势不凡。 若非要挑刺儿的话，便是褪色有点严重。 书肆的门脸儿小，内堂不大，逼仄而昏暗，堂内没有一个客人，小二趴在柜台上打瞌睡，这会儿正睡得香，呼噜声跟在打雷似的。 “幺妹儿，要不咱们换一家吧，这家瞧着也不像是能给得起钱的。”大水头一个就看不上这家店，哪儿有做生意的态度啊？ “看看吧，来都来了。”尹桃倒是没有以貌取物的毛病，当然，末世十年谁都没这个资格。 能搞到物资就不错了，根本容不得人挑剔。 “小二哥，打扰一下。”尹桃敲了敲柜台，小二猛地抬起了头，他揉揉眼睛，被打扰了美梦的他显然还有点懵。 “客官是要买书么？”小二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问，很是自然地抬手搽唇角的口水，话说完，他人也走到铺子最里面，取下了卡在墙上的几块木板，光瞬间倾泻了进来，铺子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小二的动作十分熟练且一点儿都不恼，一瞧就是经常这般被吵醒。 “我是来问你们收不收百三千的手抄本。”尹桃道。 第77章 有人厌恶有人稀罕 “收的，不过得看字，字好且书面整洁就收，姑娘若是有手抄本要卖，不知有没有带在身上，能不能给小的瞧一眼？”这家店的小二态度跟汇文书斋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自然是带了，小二哥你给掌掌眼。”尹桃让有玉把手抄本拿出来，有玉身上斜跨着一个小书包，是尹桃给的布画的图样，顾氏央郭氏给做的。 有玉把巴掌大的三个小册子拿出来递给小二，小二十分惊讶，这么小的册子啊…… 不会是来逗他玩儿的吧？ 当他打开册子之后就不吭声了。 这字儿也写得太小了，但是不得不说字写得很好看，簪花小楷的写法，但是字却比簪花小楷要小得多。 “姑娘您请稍等，我去请我们掌柜的来瞧瞧。”若是普通的手抄本他就能直接给钱收了，可是眼前这种他就拿不准主意了。 “行。” “实在不好意思，咱们这店儿小，没地方坐，您略站一站……”小二开小跑往后院儿去，一边儿跑一边儿还不忘跟尹桃等人道歉。 光这态度，就让徐氏等人很满意。 很快，小二就把一个穿藏青色文士衫的老头儿给拽了出来，老头儿挺生气的：“你个兔崽子不能慢点儿？哎哟我的老腰……啥事儿这么急慌？” “您老看看这个。”小二指着有玉手中的小册子道。 有玉可有眼力劲儿了，听见小二这么一说，他就高高举起手中的小册子：“爷爷，给。” “哎哟，真乖。”老头儿被有礼貌的有玉给征服了，他夸奖了一句，就笑眯眯地从他手中接过了小册子。 翻开一瞧，神色就认真起来。 “这是谁抄的，可要是要出售？”老头儿看完小册子就眼睛冒精光地问道。 有玉挺起小胸脯，然后抓住尹桃的手，十分骄傲地道：“是我小姑姑抄写的，有玉也在跟小姑姑学写字，以后有玉也会抄书来卖的。” “哈哈哈，好好好，你以后把字写好了也拿来爷爷这儿来卖可好？”老头儿大笑着道。 有玉一本正经地道：“那就要看爷爷给的银钱多不多啰，太奶说过，谁给的价钱高咱们就卖给谁。” 小摸样惹笑了一屋子的人。 “应该的，应该的！”老头抚须笑道，“这样吧，这三本册子老头子我一共给三两银子收，只是若你们往后还想卖的话，老头子建议还是抄四书五经的好。 启蒙的册子不必这么小，毕竟启蒙的书册都是孩童在看，这个小册子对孩童来说并不适宜。 倒是举业，志在考学的学子们十分实用，书册小，便于随身携带，能随时随地拿出来看两眼。 姑娘，你觉得呢？” 老头儿说三两银子的时候，有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大水和尹老爷子也吞了吞口水，就徐氏和尹桃稳得住。 这婆孙俩倒是让老头儿又高看一眼。 “那若是四书五经的话您给什么价钱？”尹桃问。 老头儿道：“注释版的给你三两银子一本，无注释的二两银子一本。你也别跟这百三千来比价，这三本册子是老夫的诚意，用来收藏的，不准备售卖。”当然，卖也不一定有人买。“样书我这里会给你们提供，对了，家里除了姑娘你还有没有人回写这种小字？” “没有，就我孙女儿会写！”徐氏道。 老头儿闻言就有些失落，怎么你家的男丁就不能写呢？ “咋滴啊？我孙女儿写的你们嫌弃啊？”徐氏有些不高兴了。 老头儿忙摆手：“不是不是，只是若想挣更多的钱抄话本子比抄四书五经来钱。 若是家里有男丁会这种字儿，完全可以在老夫这里领些话本子回去抄。一本能多出一两银子来。”话本子弄成巴掌书，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肯定会喜欢的……目标小，容易藏，简直不要太完美！ （方便随身携带，还方便夹在正经书册里，旁人以为他在用功，结果他在看小黄书！） 关键是纨绔子弟就没有缺钱的！ 他的话音一落，有玉和尹大水等人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乖乖咧，会写字儿这么挣钱啊？ 早知道他就…… 算了，没有早知道，有早知道他也不会选择念书的，念书太难了。 他宁愿种地，宁愿给人修房子，干力气活儿。 开玩笑，抄书这么挣钱，咋没见几个人来挣这个钱？ 还不是因为念书又费钱又难。 “那您给我来一套四书五经的注释版，再来点儿畅销的话本子吧。”尹桃想了想便道，“对了，话本子里可以加插图的，加插图您这儿给不给加钱？” 老头儿有些为难：“可你是个姑娘，不太合适抄话本。”话本写的都是情情爱爱的，小姑娘瞧着年纪也不是很大……所以他才会问他们家有没有男丁会这种比蝇头小楷还小的字。 徐氏人精一个，她十分懂得起掌柜的顾虑：“桃儿啊，咱们不干抄书的活儿，阿奶能养得起你。 话本子咱们不抄，四五六七八经咱们也不抄。” “老太太您别介啊，这抄书是陶冶情操的事情，不会累着你家闺女的。”哎哟，四书五经都不给他抄了，这不是把香喷喷的肘子肉放他面前晃一圈儿，刚让他闻着点儿味儿就给撤走了么！ 不成的！ 绝对不成的！ 尹桃道：“阿奶，我就抄写一套放家里，然后教有玉他们抄写，等他们都会了就能挣钱了。 再说了，往后孩子们要念书，四书五经迟早也是要用到的。” 转头，尹桃又对掌柜的道：“掌柜的，您给我来一套注释版的四书五经，我买！” 掌柜的都要哭了，你说你不卖字你来店儿里晃悠个什么劲儿啊？ 还得等她把徒弟教会…… “姑娘，姑娘咱们商量商量，你呢，慢慢抄，绝对累不着你，人你可以边抄边教嘛…… 往后你徒弟抄的书只要过得去我都要，只是这价钱肯定是要看字迹好坏的。 这位老太太，咱们商量商量，每天写几个字真累不着您孙女儿，反倒是能怡情养性……” 老掌柜也是豁出去了，真的，他太久没有这种把脸面揣兜里跟人说话的经历了。 第78章 肉真好吃 一两银子二两银子一本书其实价格很高了，在大梁一两银子的购买力是惊人的。 在大梁，一两银子能买大约六十六斤猪肉，也就是说养一头猪大概能卖二两银子的样子。 可是在大梁全是纯生态养猪，没有饲料一头猪要出栏咋滴也得一年的样子。 鸡能买25只左右，米面能买两三百斤左右。 这是吃的，布匹的话最差的白布能买五匹，棉花能买十五六斤，菜刀能买三十多把…… 属于社会底层的物价就是这么个物价，你说你啥都要买好的那这一两银子肯定啥也买不着。 好比专供皇宫以及达官贵人的一种碧粳米一两银子能买二两米回来就不错了。 原身在国公府常吃的米就是碧粳米，胭脂米，玉指香等等名贵品种的米。 高门大户一顿饭能吃掉二十两银子，这二十两放到老百姓家那就是一整年的嚼用，这还是殷实人家的嚼用。 而且这一家人你也不能用现代家庭一家三口来形容，在大梁奉行父母在不分家，往往一个家庭至少都有十来口人。 像老尹家就是分家不分户，这是为啥呢？主要是为了躲避劳役和兵役，在大梁，劳役和兵役是按照户头来派的，一般情况下都是一户出一个男丁。 这样一来，不分家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男丁们轮着上，若是那家业小的，一家只有一个男丁的那就惨了。 回回劳役兵役都能落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