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第八十七章 明檀面上的笑意倏然僵硬,满腔欢喜也似是被一盆冷水浇得只冒着余烟。 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他平日是因不会说话所以才很少说话是吗? 江绪说完也觉得,这话似乎问得不大对,他解释道:“本王没有别的意思,本王的意思是――” “你脚臭!”明檀的睡意已经被江绪气得不见踪影,精神得现在坐下来还能再看十本账册。 江绪:“……” 明檀一屁股坐下,自顾自收拾着针线,看也不看他一眼。 江绪默了默,也在另一侧落座,换上了明檀新做的冬靴。 “很舒服,也很合脚,王妃有心了。”穿上后,他道。 明檀没搭理他。 他起身,站到明檀面前,那冬靴便也迈入了她的视线范围。 她忍不住瞟了眼。 确实很合适,就是她想象中上脚的模样。可她做得这般好,还在里头藏了自个儿的小心思,这男人竟不解风情至此,更气了! 她起身,抱着收拾好的针线盒子就要往妆台那儿走,江绪却在她身前挡了挡,她欲绕开,江绪又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你拦我作甚?”明檀没好气地问道。 江绪没应话,只从她怀中接过针线盒,将其放置回妆台,又从屉中找出药箱。 “你的手受伤了,本王……”江绪略顿,“我给你上药。” 明檀没吭声,任由江绪拉着她坐回软榻。 “可能会有点疼,忍忍。”他沉声道。 “再疼也疼不过被扎的时候!” 江绪的动作停了停,抬眼看她:“很疼么。” “当然疼了。” 明檀可不是什么默默奉献不求回报不求心疼的傻姑娘,平日盯着人做个点心她都能在江绪面前细细分说上半刻,准备这么大个惊喜,她原本就打算好生邀功,让夫君从方方面面感受她对他到底有多用心的! 方才是被气着了,不想理他,这会儿他主动问起,她自是不会放过大好机会,小嘴叭叭絮叨个不停,直从如何起的念头一路絮叨到了今儿手上被扎的十一针整。 她越说还越委屈,将上了药火辣辣的手指头往江绪面前递了递:“我可没夸张,你看,十一针整呢。” 江绪一时静默,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半晌,他道:“是本王的错。” 他自觉理亏,可也觉得好像哪不大对。 只不过明檀没给他太多细想的时间:“那你吹吹。”说着,爪子又递得更近了些。 江绪迟疑一瞬,还是依她所言,轻轻吹了吹。 明檀又问:“我绣的字好看吗?” “……嗯。” “可我瞧着,夫君好像不是很喜欢。” “喜欢。” “真的喜欢么?” “自然,明日本王便穿你做的新靴,王妃费心了。” “夫君为何与我说话总是这般客气!” 江绪默了半晌,终是艰难开口道:“阿檀费心了。” 听到这声“阿檀”,明檀总算是满意了,她起身拉住江绪:“夫君快些安置吧,明日还要去拜祭太庙,可累得紧。” 江绪点头,莫名松了口气。 冬至祭拜太庙不容有失,江绪没歇两个时辰便起了身。 他换上亲王朝服时,外头天还黑着,府内寂静,明檀也还睡得很沉。 他看了会儿明檀恬静的睡颜,捻紧被角,本欲起身,可不知想到什么,他又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下,这才悄无声息出门。 冬祭繁复,出行太庙,郊祭祈福,还要暂歇斋宫,没个三五日回不了銮。外头摊铺也例行罢市,无甚可逛。左右无事,明檀索性会了好几拨客。 这头一拨便是沈画与她的婆母,向氏。 向氏是个和善性子,头回相看就对沈画十分满意,后来结了亲,婆媳也一直都相处得极为融洽。 此回来定北王府,向氏也是担心沈画怀着身子,才特意前来一道照顾。 沈画如今还未显怀,只不过身形明显丰腴了些,眉眼盈盈,光彩照人。明檀见她这般模样,也知她如今过得十分滋润。 三人闲话家常,聊得甚是愉悦,只不过不知是沈画有心避讳还是如何,她与向氏都只字未探明檀的身子。 倒是明檀好奇摸了摸沈画略微突起的肚子,感叹道:“表姐竟也要做娘亲了,也不知我何时能做娘亲,我总觉得自个儿还没长大呢。” 向氏闻言忙道:“王妃年纪尚轻,倒也不急。” 明檀深以为然:“王爷也是这么说的。” 见明檀并不介意这一话题,向氏暗自舒了口气。 沈画不知在想什么,沉思片刻,也没多说,待婢女领着向氏去如厕,她才与明檀道:“早先听舅母话里那意思,颇有些担忧你这子嗣一事,不过我瞧你,似乎并不担心。” “我原本是有些担忧的,可王爷并不担忧,还说我年纪小,不必急着有孕,想想也有道理,此事急不来,顺其自然便是了。” 沈画欲言又止,半晌,她还是斟酌着问了句:“可有找大夫看过?” “太医每月都会来请平安脉,无碍。” 沈画这才放心:“你说的也是,想来舅母她是怕你与她一般……不过王爷不急,那顺其自然就是了。” 明檀点头,不过沈画这么一说,她打算等下回封太医来请平安脉时好好问上一问,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人怀上身子的机会大上一些。还有就是,她与夫君又有小半个月没有行房了,这不行房,孩子总不会凭空怀上。 三日后,圣驾回銮。将成康帝与章皇后送回宫中,江绪也早早打道回府。 休市三日铺面重开的上京热闹得紧,江绪骑在马上,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也不知在寻什么。走至街角时,他瞥见一间布庄生意极好,往来络绎不绝。 想起明檀在禾州时逛成衣铺子的热情,江绪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这位客官,里边请。”店里伙计十分热情地招待着他,“您想看些什么?冬衣还是绸缎,咱们店什么都有。” 江绪扫了圈,目光定在一匹泛着浅淡光泽的素色缎子上。 伙计很有眼色,忙道:“客官,您可真有眼光,这雪缎可是极好的料子,达官贵人都喜欢得紧,您瞧瞧这光泽,这手感,只不过这好料子嘛,比旁的肯定是要贵上――” “要两匹。”江绪径直道。 “g,好嘞好嘞。”遇上如此干脆的顾客,伙计自是殷勤,“您稍等片刻,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自南下回京后,他似乎都未见自家小王妃添什么新衣裳,前几日她还送了他冬靴,今日送她布料,想来她定会高兴。 只不过还没等他回府见到某人高兴的样子,京畿大营又出了事,需他前往处置。 待他处置完回府,已近黄昏。 他心里默备了许久说辞,可回到启安堂,明檀竟不在。 “王妃呢。” “回殿下,王妃本是在府中等您回来一道用午膳,可您遣人回府说要先去趟军营,王妃便独自用了,晌午午歇了小半个时辰,白家小姐派人来请,王妃就去了昌国公府吃茶,她还吩咐,今儿不必备她的晚膳。”留在启安堂管事的素心答道。 江绪默了默,也没往屋里走,只将那两匹缎子交给素心:“本王去书房,王妃回了,告诉她这是本王给她挑的。” 素心原本还没回神,可接过缎子后,忽然明白了什么,不由抿唇偷笑。 明檀今日在昌国公府吃了两杯青桔酒,稍稍有些脸热,回府时天已经漆黑,见院中寂静,她边回屋边随口问了声:“王爷还没回么。” 素心边帮她宽衣边笑盈盈道:“回了呢,王爷这会儿在书房理事。” “回了?”明檀稍感意外。 素心神秘一笑:“不仅回了,王爷还特地给您挑了礼物。” “什么礼物?”明檀酒都醒了几分。 素心回身,将江绪带回来的两匹缎子呈了上来。 明檀一看,半晌无言。 雪缎?这起码都过时三个月了吧?京里寻常富贵人家还穿,可她认识的夫人小姐早就不穿了。 瞧这上头还有金缕阁的标识,想来他这并不是宫里赏的,是自个儿在金缕阁买的。 堂堂定北王殿下跑金缕阁精挑细选了两匹过时已久的布料,好笑中让人觉得有些心酸,心酸中又让人觉得有些感动呢。 她唇角上翘,爱惜地摸了摸布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半天,她忽然吩咐人备上吃食,自个儿也拾掇了下妆容,换了身衣裳,领着素心往书房去了。 书房内,江绪正在密室与秘密前来的几位将领商议年后着手布局、收复北地十三州最后剩余的荣州一事,说到一半,忽闻屋外有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想到外头护卫并不知他正在与人秘密议事,定不会阻拦王妃,江绪收了声,示意几人稍待片刻,挪开机关,独自走出了密室。 明檀进书房时,江绪恰好坐回桌案。 他还没来得及问她来做什么,明檀就一阵风似的卷到了他面前,将食盒搁下,又不容拒绝地径直斜坐到他腿上,搂住他的脖颈,无理撒娇道:“夫君,你送的东西一点都不用心,雪缎都已经过时三个月了,你是不是不喜欢阿檀,不爱阿檀了!” “……” “本王……” “又来了又来了!”明檀对他的自称一向不满。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