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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天他会完全按照剧中人的性格生活,一般来说,只要一部戏拍完,角色有了结局,他就会慢慢出戏。” 但离谱就离谱在,《地狱》剧组在拍戏前夜,放了归疏鸽子。 白言蹊几乎立刻领悟到了其中的意思,脸色难看,“因为那个角色没死?” 张清言点了点头,再没说更多了。 但他透露的信息量已经足够多,白言蹊身为演员,自然知道出不了戏意味着什么,而且最恐怖的是,《地狱》的主角是个疯子。 更具体的说,是一个被生活压迫得不得不疯的疯子,是疯狂世界的精神领袖,是极端洁癖,是杀人狂魔。 他以嗜血为生,畏光,感受不到人世间一切美好,在接连的打击中彻底堕落。 就在堕落的一瞬,他却成了人们心目中的神。 曾有数不清的粉丝意难平,分析如果归疏演这个角色会是怎样的效果,那个背景颇深的外国人根本没有演技可言,把主角彻彻底底地演成了个完全的疯子,那些挣扎与沉沦半点都没有演出来。 白言蹊也意难平过,她意难平于一部足以成为经典的电影却被演员毁成了废墟,然而这一刻,她却宁愿归疏从未接触过这部电影。 “归疏的前半生,跟他太像了,”张导最后总结道:“所以他分不清——也走不出来。” 这句话的信息量巨大,白言蹊几乎立刻回忆起电影里,疯子可悲的一生。 他出生于一个中产家庭,有记忆以来就是父母无尽的争吵与扯皮,两人只有在看到他优异成绩的时候才会停歇片刻。 于是他拼了命的学习,然而在那场决定命运的考试前夕,父母彻底离婚了,母亲一蹶不振,得了重病。 主角辍学了,他找不到工作,好在皮相不错,靠在各大景区扮演角色为生,但微薄的薪水无法支付母亲的医药费,他只能早上靠卖体力过活,晚上角色扮演。 他的小身板在搬砖业中显得非常可笑,所有人都用或惋惜或嘲讽的目光看他,搬砖的大叔们以他取乐,景区的同事又因他而沾沾自喜——那一段时间,他仿佛成了所有人安慰自己无能的基石。 电影中到这,主角在工地受了重伤,被景区辞退,施工方却四处扯皮不愿支付医药费,而他的母亲也越发虚弱,就在他强撑着奔波,好不容易拿到一点点补偿金赶回医院的时候,刚好与他母亲的尸体擦肩而过。 晚了一步,每次都晚了一步。 剧情中的主角走向了疯狂的毁灭,剧情外的归疏在失魂落魄走出医院的一刻,接到了电话—— 他在景区打工的视频被传到了网上,他火了。 白言蹊作为粉丝自然知道归疏是因为一段景区视频火的,但她从没想过后面还有这样的隐情。 “好了?” 张清言的声音唤醒了她,她跟着回过头去,一张苍白却难掩绝色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就像剧本中的杨立万一样,看到白言蹊的那一刻,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点卑怯嫉妒,阴郁的眉眼越发沉沉,强行露出个微笑,“这不是白家大小姐吗?怎么没跟着总督出城?” 第62章 努力破产的第六十二天 跟归疏拍戏是一种享受。 他天然有将人带入戏中的能力,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以至于白言蹊有时候在跟他对戏时,开始分不清什么是戏, 什么是现实。 戏与现实的界限越发模糊, 她甚至开始犯一些低级错误。 “白言蹊!”张清言的声音如一道惊雷, 迎头劈了下来,“你怎么回事?捕捉镜头都不会了吗!” 白言蹊这才从恍惚中走了出来,她眨了眨眼,眼前的世界重新清晰起来——她这才注意到导演、镜头和场务们。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从心底漾起, 波纹般荡开, 她最后看了眼对面的人,垂眸, “抱歉导演,可能需要暂停一下。” 这是白言蹊第一次叫暂停,张清言的气势一顿, 还是答应了。 “姐,”木白凑上来, 递过来一瓶水, “没事吧?” 白言蹊摇摇头不愿多说, 她抬眼, 看向站在阴影处的归疏——或许叫他杨立万更合适。 他面无表情, 静静地靠在树上, 要很仔细, 才能在那眼底找到一丝藏得很好的野心。 白言蹊想了想,又拿起一瓶水, 走向树下的那个人。 “归疏前辈,”她用戏里的语气随意地称呼道:“喝水吗?” 归疏看了她一眼, 又露出属于杨立万的假笑,“谢谢。” 青年接过水,骨节分明的手一个用力,瓶盖就乖乖地被拧开了。 白言蹊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动,索性问道:“请教你一件事。” 归疏拿着水没喝,听到这句话,顺势又将水瓶拧上,颔首,“说。” 白言蹊一个迈步,直接凑到他面前,直直地看向他的眼底,“你是怎么找镜头的?” 在完全入戏的情况下,四周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薄雾,所有现实的东西通通远去—— 别说跟镜头了,彻底代入白扇的角色后,白言蹊只想躲镜头。 “看过《盗梦空间》吗?”归疏有些狼狈地移开头,避开那抹过于直接的视线,平淡地叙述道:“演戏跟做梦一样,也需要找一个锚点——否则就会一直活在戏里面。” “只要你找的锚点是镜头,那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