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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弹劾沈流哲的帖子就从未少过,那些帖子如雪花般飞入宫中,先帝却从来未曾管过,毕竟卫国公府一脉已经威势擎天,再出个泼皮纨绔,对皇权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此时沈流哲却不在宴席上,而是走在去宝华殿的还愿的路上。他其实不是个信佛之人,长这么大,也没有吃过半日斋。 哪怕是大皇子、二皇子去世之时,宫中有命,要传他进宫吃几日斋饭,他也是在袖口中藏满了鼓鼓囊囊的牛肉干进宫的。 他想着,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温良谦恭之人,生前对他和姐姐都很不错,只可惜没命当他的姐夫。可饶是他们现在不在世上了,哪怕是在黄泉之下,也定不忍看他这曾经的小舅子挨饿。 若在以往,有人预言他某日会真心实意去佛前还愿,他定然是呲之以鼻的。 可他今日的确是提前三日沐浴焚香,怀揣着满腔诚心,来宝华殿还愿的。 就因为沈浓绮那日预言的三件事儿都说中了! 其一,云山王会在狱中心悸而亡。 其二,德高望重的净空法师圆寂。 其三,三清山有异兽出没,咬伤了十数人。 这三件事儿中,若只说中了一件,那沈流哲大可以认为是瞎猫碰上个死耗子,但却偏偏真预言中了三件事情! 他不得不相信,那菩萨给沈浓绮托梦确有其事。他一面觉得慎得慌,一面也开始隐隐担心,沈浓绮嘴中关于卫国公府之言,或许是真的。刘元基或许真的会对卫国公府下手,他们即将阖府伤亡,万人唾骂,不得善终。 沈流哲怀揣着这些心事,终于走到了宝华殿。 远远的,福海就瞧见了这个混世魔王,先是心中一紧,然后迎了上来,脸上端满了笑脸,“沈公爷今儿个怎么有心思来宝华殿了?” 沈流哲斜乜他一眼,抬腿就要往里走,“小爷我要做什么,犯得着和你说么?” “哎呦,沈公爷留步。”却被福海拦在了殿门外。 福海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好声好气道,“沈公爷,今儿个回宴,皇上正在里头给太后祈福,特意吩咐了,不准闲杂人等入内。左右里头也是些香火经书,没有什么值当沈公爷瞧的,紫宸殿那头,倒是设了些投壶射箭的场子,伯爵府那几个爷可都在那边呢,小公爷若是想要玩闹,不如去紫宸殿瞧瞧,这宝华殿冷清清的,只怕扫了爷今日的兴致。” 这世上还真没有几个地方,是沈流哲想去,却有人拦着的。 沈流哲当下脸就黑了几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你看小爷脸上哪个字写着闲杂人等?” “祈福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居然还要封殿?姐夫这皇帝的派头真是越来越大了!他不是在里头祈福么?巧了!我正好进去同他有个伴儿,与他一同礼佛!” 说罢,绕过福海就要往里走。 福海被吓的碎心裂胆,赶忙追了上去,还打算要再拦。 沈流哲却被他烦得彻底没了耐心,撩起衣袍,一脚猛力踹在了他的肚腹上,怒斥道,“你这不识抬举的阉人,居然敢挡小爷的路,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前阵子我阿姐赏的三十军棍没让你长记性?” “小爷我今儿个就算是未经通报闯了进去,莫非皇上还会怪罪我不成?!” 福海受了军棍的伤本就还未痊愈,受了这一脚,伤口愈发崩开,疼的龇牙咧嘴的同时,却还是没忘喊了龙鳞卫过来。 龙鳞卫乃是皇上的私卫,里头每个人皆是由刘元基精心挑选的,只对皇上一人尽忠。可饶是如此,那龙鳞卫还是放低了声调,“沈三爷,确是皇上吩咐,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沈三爷就不要戏弄小的们了,行不行?” 沈流哲一看这场面,便知想要从宝华殿的正门进去,估计是要硬闯了。 可阿姐再三强调过,不要再在宫中惹事生非,更何况他上次被周沛胥打了板子的腚|部也还正在隐隐做痛,若是将事闹大,免不了又要挨罚。 幸而他自小在皇宫中胡窜,对它的熟悉程度堪比自家后院,知道除了正门,还有几处鲜有人看守的小门,思及此处,沈流哲瞪了福海一眼,放了句狠话便扭头离去。 哪想这几道小门竟也有人看守?眼瞧着沈浓绮说的还愿吉时就快到了,沈流哲无法,情急之下只能忍着屈辱,钻狗洞进了宝华殿。 他快速将身上的尘灰拍干净,然后便踱步朝朝宝华殿的正殿走去,他心中生了些疑窦,这宝华殿除了太后,其他人向来鲜少踏足,怎的忽然一下子这么抢手了?到底是无忧无愁长大的公子哥,并没有往更深处想。 穿过了两道垂花门,又拐道了几条小径…… 蓦然!一丝若有若无的娇|喘声,传入了耳中! 佛门圣地,清净之所,怎会出现如此靡靡之音? 沈流哲只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可随着他的脚步渐近,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声调越来越高,似难捱又似欢欣,似啜泣又似愉悦,且离近了之后,便能分辨出,这不仅是由两三个女子发出的声音! 沈流哲虽年纪尚小,但也不是个不知男女□□为何物之人,自然是知道这声音,到底是在何种情境之下发出来的。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脑子翁然空白一瞬,只觉得荒唐至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