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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愉初被他忽冷忽热的态度激得火起,直接摸出手机点进叫车app。 刚选好出发地址,手机便被他夺下,在拨号界面输入报警电话,塞回她手中,将她拇指挪到拨出键上方。 “有问题尽管打。” 沈愉初猜不透他现在脸上挂着的淡笑是不是嘲讽。 胸中一团火,噌一下爆燃。 她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么频繁的生过气。 她狠狠瞪他一眼,恶狠狠拉开车门坐上去,凶神恶煞死盯挡风玻璃。 季延崇俯身进来,往她怀里塞进一个装酒的纸袋。 沈愉初下意识一捧,登时气得鼻腔能呼哧呼哧往外冒火,也顾不上合不合适了,冲动之下直接一把攥住他的领带,“你什么意思。” 季延崇微怔,旋即轻笑一声,眼神下移到她近在迟尺的红唇。 沈愉初听见心脏在跳楼机上狂坠时爆发出的尖啸。 她绷住脸,故作冷漠地放开。 季延崇却不退了,保持似触非触的近距离,糖衣炮弹式眼神黏住她的脸,装模作样地理了理领带。 沈愉初如坐针毡,尽力后缩。 季延崇从纸袋里拎出一瓶酒晃了晃,看清品牌后嫌弃啧了声,塞给她,“现在可以喝一点解气,待会儿可以喝了庆功。” “庆……功?”沈愉初懵然。 他明显没有解释的意图,从车前绕到驾驶座。 沈愉初趁这个机会在搜索引擎上搜了下车,而后无法克制地“嘶”了大口凉气。 其实她一直觉得她赚得不算少了。 但看着搜索结果,她不得不伤感,原来起早贪黑努力干一个月,还比不过人家一个车轮。 她想起她那辆破破的二手小车。 他以前天天努力装作很想蹭车的样子,其实心里指不定有多埋汰吧。 “怎么?”注意到她略显哀怨的目光,季延崇眼神撇过来。 沈愉初“嘁”了下,不欲与他争执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只当作没听见,扭头看向车窗外。 季延崇看她几眼,没追究,从后座拿过一个iPad,解锁递给她,“你看看。” 沈愉初不明所以地接过,第一眼落下便两眼发直,再不记得和小孩拌嘴,凝重翻阅手头的资料,很快理出了大概—— 公司内部,有人将质量合格的库存商品谎申报废,通过层层转运,转进利益获得者的口袋。 不定期不定量,每一个步骤都取得了应有的审批,因此一直没被发现。 案件涉及包括安城在内的八个城市公司,已经持续有数年时间。 在季延崇给她看的iPad里,有近几批问题产品的明细、全程跟踪偷拍的照片,还有系统里每个步骤负责人签字批准的截图。 证据确凿。 沈愉初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总额,没忍住惊叹道:“这帮人胆子也太大了!” 季延崇视线往她这边偏了偏。 沈愉初翻到廖永新的名字,食指悬在屏幕上方顿了下。 她不确定具体会判多少年,但证据确凿犯罪事实板上钉钉,应该跑不了要坐牢了。 咔哒锁上iPad,光一下暗下去,只有街边路灯迷迷离离的黄光照进来。 闭眼仰靠,想起那一长串名字,她不得不佩服地喟叹道:“营销和采购两个大头都被拿下了,太厉害了。” 一声短促的轻笑溢进耳朵。 显然笑声的主人对她这番真情实意的夸赞十分受用。 她睁开眼,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筹备的?” 车辆驶入灯红酒绿的市中心,城市璀璨的光在他脸上映出流光溢彩的幻影。 “从去安城那次。”他打方向盘转进一处闹中取静的街道,熄火停车。 烟灰如影的车身隐入一排终年常绿的高大灌木丛,是个绝佳的观察位。 沈愉初注意力还停留在意念烫手的iPad上,追问:“你想让我举报?” 毕竟举报这么多人,很可能会遭致打击报复。 自认识以来,季延崇好像是第一次露出被她噎到的表情,“不是,只是想让你知情。” 沈愉初点点头,捏住下巴思忖片刻,理所当然道:“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季延崇气场一寸寸沉低下去,“不用你做任何事。” 沈愉初怔松,或者说狐疑更为恰当。 既然不为利益交换,她对这件事又没有利用价值,季延崇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她飞快举起iPad,用他的脸解锁,然后快速翻动已经看过一遍的资料,思考是不是有她还没发现的陷阱。 季延崇面色骤暗,直接从她手中抽走iPad,“别看这个,看对面。” 沈愉初顺着他的话看向街对角围墙内的四层小楼,庭院深深,小楼修得雅致精巧。 她在手机地图上找到对应地点,竟然没有名字也没有介绍,只能看见一栋光秃秃的无名楼,要不是实地看见,她肯定会以为是什么待拆的危房。 “这是哪里?”她偏头,疑惑问道。 “孙宏达在里面。”季延崇欲言又止地乜她一眼,补充道:“都在。” 沈愉初恍然,是他们男人所谓“二场”的那种地方。 不想再看,又免不了俗地好奇偷瞟几眼。 季延崇给钱侃打电话,“可以报警了。” 说完侧头盯着沈愉初的眼睛,特意一字一顿地强调,“让我们安插进分公司的人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