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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愉初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以前,错信过一个人。” 只要开了头,后面的话也不算太难,“其实也不能全算是错信,我是……算是,自愿的。” 李延山一动不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人在一帆风顺的时候,很容易误以为自己三观正直,以为自己占据道德高地,动辄对别人的际遇痛斥谴责。” 袒露心声,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更容易一些。 “但是,倘若命运猝不及防地将选择砸在面前,选择歧路,就能轻易达成别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达到的高度,谁又能真的不为所动?” 沈愉初低着头,手撑在沙发的阴影里,细语如呢喃,“我那时候才意识到……” 手指在靠垫布料上紧攥出一折一折的纹,“原来我的道德感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她沉默了。 李延山没有催促,平静地垂眸望着她,安静等待这段过于漫长的停顿。 她无神地探地,张了张口。 “哔——哔——哔——” 突发的车辆报警器声,在阒然深夜,称得上是尖锐。 沈愉初再抬起头来,脸上徜徉着得体的微笑,“很晚了,去休息吧,我来洗碗。” 李延山看着她,略有失望,但什么都没有说。 * 第二天,沈愉初有意起了个大早出门,和李延山晨跑的时间错开。 工作日,照旧忙忙碌碌一上午。 沈愉初见Ana从走道过去,扬声叫住,“Ana,上回让你起草的,关于增值税法过渡时期的决策合理化建议,写完了没?” “来了来了!”Ana小跑回电脑前,操作几下,同步报备,“发邮箱了,sending了,在路上了在路上了。” 邮件到达,沈愉初轻击点开,粗略扫过,目光从平静渐变得惊喜,或许还掺杂了几分困惑。 条理清晰,层次分明,有法条有实务案例,其中对法规的解读和提出相关应对措施,可谓是毒辣,一针见血。 “怎么样怎么样?”Ana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凑着脑袋和她一起看,兴冲冲地问。 沈愉初慢慢拖动鼠标滚到底,仔仔细细看完,如实说:“特别好,我都找不到可以改动的地方。” “是吧!我就说厉害了。”Ana激动地直起身,招招手,“Alex,快来,师父不抢你功劳。” “什么?”沈愉初随着Ana挥手的方向看去,李延山羞涩地挠挠头站起来,往这边走来。 Ana邀功似的语气,“这份东西是Alex写的,想不到吧!” 李延山站在Ana身边,生涩,又带点小小骄傲的神情。 Ana喋喋说明这份报告出炉的全过程,“我本来只想叫他照着模板给我搭个架子出来,谁知道他全写完了,我一看,天哪,反正我是写不出来这种水平。” “没有没有,是Ana姐教得好。”李延山报以感激的微笑。 沈愉初跟他们一起笑起来,“哎,你们还开始互相吹捧了。” “没有,我实话实说。”Ana诚恳道:“经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带不了他,我只希望他能多带带我。” 李延山被Ana夸张的形容和语气弄得挺不好意思,只耷着脑袋嘿嘿笑。 好不容易把这俩人戳回去工作,沈愉初定定盯着电脑屏幕,由衷感觉到了内卷的碾压式袭来。 这是实习生的能力吗?现在的小孩初出茅庐就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扪心自问,至少在她第一年工作的时候,肯定做不出这种水平的东西。 沈愉初想了想,拿起手机,很中老年风格地给李延山发了个大拇指,【很棒。】 几乎是发出去的同时,他有了回复。 【我写得很努力的。】 【想让你看到。】 沈愉初简直惊了下。 这两句话……是她想的那种意思吗。 她抬眼看去,吵吵嚷嚷的一群人,Ana在闹着要拜师,李延山被大家包围着善意调侃,偷着朝她瞄来。 沈愉初秒速低头。 不自觉啧了声。 这小孩,最近,好像越来越不收敛了。 没一会儿,Ana和周明,两位名义上的“师父”,商量好了来找她,撺掇她给两个实习生办一场迎新。 沈愉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歪头想想,很没新意地提议道:“那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 周明笑着点头,“那个……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一致同意吃火锅。” 沈愉初假装被气笑了,“合着你们是来通知我的是吧。” Ana笑得眯了眼,无比诚实,“倒也不能这么说,你不去,谁给我们买单啊。” 沈愉初像是大梦初醒一样,肃然起身,“哦,这是个问题,我去找Ivy申请点活动经费。” 敲了敲Ivy办公室的门,“Ivy姐,晚上我们打算欢迎一下新来的小朋友,你去吗?” Ivy在接电话,口型比了个OK。 * 午休时间,沈愉初赶在公司食堂关门的前十分钟,打上了最后一波菜。 这个点,早就不剩什么了,餐盘里残羹冷炙一堆一堆,看上去十分倒胃口。 “Amanda!这里这里!”有人扬手叫她。 于是食堂里唯三的三个人凑成一桌。 钟文伯的助理大口大口嚼着菜,问沈愉初:“你也到这个点才吃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