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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吵架了,”沈思鹄不欲多说:“她负气出走,就再没有回来过。” “我这几天一直待在府中并未外出,不曾见过沈小姐。”穆清清端看他的黯然之色:“不过一有她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多谢你的好意。”沈思鹄眉心微拢,摇头说:“但我来找你并不是想从你口中打听她的消息。” 他张口欲言,却像是在挣扎什么,哑嗓低语:“我想说的是……” “如果你真见到她,最好离她远一点。” 穆清清愣了下,原想追问为什么,但沈思鹄并没有给她追问的机会就走了。 来时仓促,去也匆匆。 穆清清眺望他离去的背影,回味他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心觉莫名,也觉不安。 等她整理好情绪准备进入胭脂铺,却见郑宝郁已经向外走,穆清清看她一脸迷茫,不禁问:“怎么了?” 郑宝郁如梦初醒,摇了摇头:“没事。” 两人各揣心思,都没有了闲逛的心情,很快分道扬镳各自归府。就在回府途中,穆清清乘坐的马车遭人马车迎头相撞,冲力之大令整个车厢侧翻在地,就连路边行人商贩亦有不少倒霉遭殃。 事故造成极大动静,当天赵弈接到消息快马赶至穆府时,整张脸黑青得吓人。 泠然居前,广恩侯将一切试图打探热闹的人全赶了出去。赵弈进门时,屋里充斥着叶氏的大声嚎啕,几个小辈低头站在一侧,除了早前收到消息惊急攻心昏厥的穆老太,长房这边的人都在。 一张张沉闷压抑的脸令人感到无比窒息,赵弈几步来到床头,榻上沉沉卧着一人,广恩侯背着手立在一边摇头:“车厢侧翻冲力很大,倒下时刚好另一个车厢压在上面,救出来的时候清清身上全是骨折。” “太医说她还磕伤脑袋,脑后积淤,只怕……” 赵弈没听他往下说,兀自上前探过鼻息。虽然微弱,但分明还有。 “宫里来了几名太医?” “皇后从宫调拨能用得上的全部太医,他们说是尽力而为,但……”广恩侯沉声叹,说是尽力而为,下一句却是让他们及早做打算。 叶氏哭得肝肠寸断:“我可怜的儿呀!娘好不容易等你出嫁,你怎能这么狠心,叫为娘白头人送黑发人呀!” “娘你别说了,清清会好起来的!”穆文筠频频给她使眼色,平日口无遮拦也就算了,这种时候竟还不知收敛! 穆云凌被她哭得眼泪也跟着往下掉:“要是阿姐真醒不过来怎么办?” 方才太医怎么说的,大伙在场都是听见了的,杨氏也忍不住抹哭,泣不成声。 “出去。”赵弈捂额,一屋子哭声把他吵得头痛欲裂,“都给我出去。” 广恩侯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示意其他人退出去,把一室清静留给他。 门扉闭阖之时,隐约还能听见外头几声啼哭,但至少没有人会再来打扰他们。赵弈小心翼翼地触碰穆清清额前裹得厚厚一层的纱布,苍白的脸色令她显得毫无生气,所以他下意识又探了探她的鼻息,伸手轻轻捏住脉搏跳动的腕骨,一再确定她还有呼吸、还在心跳的时候,绷紧的心弦方得以略略放松。 可呼吸太轻、心跳太慢,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一般。 赵弈想要扯开一抹笑,却连自嘲没能成功,嘴角弧度慢慢下陷,心也随着下陷,跌落无底深渊。 “又是这样。” 赵弈捂住双眼,颓然伏在她的枕边,哽噎低语:“为什以这辈子还是这样?” * 赵弈并没有在穆清清房里待太久,等他出来的时候所有人还在院子里。他找到那几名宫里请来的太医,仔细询问穆清清的相关病况之后,又与广恩侯商量征募一些可信的民间大夫,希望能够通过磨合共同找到治疗的办法。 天黑之前,赵弈离开广恩侯府,手下早已静侯多时,为他送上这次车祸的所有情报与线索。 穆二小姐出事之后,城里纷纷流传穆家人这是撞了邪。 先是穆五小姐许给康王没多久,康王就因事落马,牵连朝中不少要员被洗了出去。这才过去没多久,穆二小姐乘车经过市集之时无端被撞,至今生死不明,甚至有传凶多吉少。 两桩事相继叠起,有的人叹一声倒霉,有的人却开始说起两位小姐均是许给了当朝王爷,也不知是穆家人与天家犯冲,还是这姓穆的独门一家妄图占尽天家气运,害人害己遭孽报。 这种说法立刻把穆家推到了风头浪尖。 若说穆家人与天家犯冲,穆家人被冲没了也就罢,若是天家子被冲没那还了得?眼下康王就是现成的说法,纵然这是康王自己造的,可穆家凭白无故,哪担得起这么大的罪过呢? 更何况还有人说穆家妄图占尽天家气运,才会接连把家中两位小姐许给天家之子。这话论浅可以指称穆家权势过盛,论深来讲那可就等同于往穆家额头贴上‘谋反’二字。 再者穆家可是当朝太子的生母皇后穆氏的外家,那你说到底该是太子意图谋反呢,还是太子与天家犯冲? 扯到太子头,就很有说法了。 于是原本仅仅只是穆家小姐出车祸的意外事,舆论却逐渐转到了太子头上。 朝局风云万涌,变幻莫测。 随后几天,赵弈很忙。除了往返东宫之外,他每日会上广恩侯府,在穆清清房里守一两个时辰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