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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将领在外带兵, 家眷一般都要留在京中为质。杨业杨老令公今年已经年近六旬, 仍旧镇守在雁门关前。他的妻子佘赛花, 也就是民间所说的佘太君, 带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媳们留在东京。 杨令公夫妻有七个儿子加上一个义子,就是大家口中的七郎八虎。八个儿子轮流镇守边关, 每年都会有两三个在京中。今年回京居住的是大郎、六郎和七郎。 佘太君带着三个儿子和几个儿媳也都入宫参加万寿节的晚宴, 不过遇到阴谋的只有大郎一个。更关键的是,直到回到家中, 大郎讲出了他的经历,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佘太君坐在上方沉着脸,一言不发。 六郎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怒声追问的是年纪最轻的七郎杨希杨延嗣。他今年刚刚弱冠,身材精悍, 剑眉星目, 微黑的脸上满是怒气。他也听出来了,大哥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危险性却比在边关和辽兵厮杀一场还要高! 若是大哥真的中了圈套, 在宫中对一个美丽少年欲行不轨,还被捉个正着,轻了是丢了大哥和杨家的脸,重了那就能被人用“秽乱宫闱”的名义追究责任,说不定就要被处以死罪。 所以那个带着人赶来的,就是这个阴谋的策划者,至少也是策划者的同党! 杨延平脸上露出几分忧色:“是潘太师。” 虽然潘太师笑嘻嘻地,做出正好有事找他的架势,但是看着潘太师身后的众多官员,考虑到当时是在皇宫中而不是朝堂上,其中的问题已经十分清楚。 杨延平自认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这次却忍不住对着潘仁美拱了拱手,说了一句:“太师惠赐,不敢或忘。”可是潘仁美却没有一点心虚羞愧,反而笑嘻嘻地回礼说:“好说好说。” 他真的做不到像潘仁美那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之前在宴会上还是一副长辈的面孔,实际上却已经在背后策划着如何暗算他。难怪父亲说自己只适合去边关打仗,当一员大将是够了,当一方主帅还差得远,更不要说去从政了。 但是,杨延平知道,既然潘仁美已经对他下手,那么潘家和杨家就已经是不可和解的仇敌。 啪的一声,杨延嗣一掌将身边的案几劈得裂了一条缝:“潘仁美老贼!我们两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还曾经联手作战,为何突然起了这样的歹心?” 佘太君看着这三个儿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潘仁美早就嫉妒我家。”当初杨业和潘仁美在在雁门关联手对敌,杨业带领几百骑兵从小路绕到辽军背后,和潘仁美前后夹击,斩杀敌将,缴获大量物资。也是因此,杨业得以升职,之后辽国军队看见杨字令旗就望风而逃,不敢上前。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一战,让潘仁美对杨业产生了强烈的嫉妒之心,他屡次上书给赵光义,诽谤杨业,给他安上各种罪名。赵光义将这些诽谤信件统统交给了杨业,表示自己对杨业的信任绝对不会动摇,也让一直心中不安的杨业彻底坚定了为赵宋效命的决心。 这件事情,杨业夫妻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几个儿子,怕他们年轻气盛,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但是如今潘仁美已经凭借女儿入宫,实现了从军界到政界的跨越,还试图利用自己的优势来暗算大郎,佘太君必须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让他们提高警惕,不要被潘仁美算计了。 杨延嗣脾气暴烈,想起平时自己见了潘仁美还十分尊敬地跟他问好行礼,心里就一股怒火勃然而起。杨家起自山西,乃是军队世家,素来将同袍视为值得信赖的对象,所以他习惯性地把曾经和杨家一起作战过的潘仁美划进了比一般文官可信的行列。可是没想到,潘仁美竟然早就暗算父亲,今天又企图暗算大哥! 杨业多年镇守边关,后面的几个孩子都是大郎二郎带大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郎对于七郎是亦父亦兄的存在。他一巴掌拍在案几上,自己也站起身来:“等我找他算账去!” “坐下。”六郎看了七郎一眼,杨延嗣虽然处于狂怒中,但是对这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六哥还是很尊重,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娘,大哥,我觉得这件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杨延昭皱着眉头,“大哥说,他被太监泼湿了衣衫,所以带去宫中更衣。可是这宫中男人的衣服,只有官家一个人的……” 他看了杨延平一眼:“大哥的相貌,和官家颇有几分相似……” “六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就说完整好不好?”杨延嗣急得搓手,他怎么每句话都能听懂,放在一起却不明白六哥想要说什么呢? 佘太君却悚然一惊。六郎是说,若是大郎穿了官家的衣服,在宫中做了这种事情,就不仅仅是秽乱宫闱、□□熏心这么简单了,还有一个要命的罪名,就是冒充官家,心怀不臣! 到时候整个杨家都要被抄斩! 杨延平也想到了这一点,面对辽军精锐都不曾畏惧的铁血男儿,此刻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死不要紧,可是如果连累了整个家族,那可就是百死莫赎了! “好歹毒!”杨延平也忍不住握拳砸在椅子扶手上。 “我只怕,这件事情不仅仅是潘仁美的意思。”佘太君苍凉一叹。若没有赵光义的允许,那潘家人敢私自动用官家的衣物给大郎栽赃?潘仁美最少也是得到了官家的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