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买条胡同
林绳斌家的客厅被挤得满满当当，比早高峰时期的北京地铁还要夸张，后来的人挤不进去只能站在楼道里竖起耳朵听着。 这可是中央电视台七点钟的整点新闻啊！南江市登上这个节目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就算是海东省的大领导，一年到头也没几次机会能上去，现如今同事家的孩子竟然在这个节目上露面了，不引发轰动才怪。 这层楼的楼道都快挤满了，楼山楼下的人还在不停赶来，就连大局长也闻讯赶过来了，可惜就算前面的人想给他腾地方也挪不开啊。 这林家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啊？我们混了一辈子，别说在中央电视台露脸了，就连海东省电视台都没上过；要不，回头我去新华书店瞅瞅，把那本书买回来，看看能不能学到点东西？一想到自家孩子和林楼的差距，好多人都感到心塞。 这段仅仅几十秒的短新闻还引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许多人都跑去书店购买林楼当年编写的那本书，带动书籍的销量又往上窜了一窜。 等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别说本单位的同事了，就连许多外单位的人也专门过来看热闹，甚至海东省和南江市的媒体记者也纷纷过来采访林绳斌和姜云英了。 他俩这都这样了，林楼那边自然也轻松不了，后续不断有记者过来采访，逼得他不得不跑到香山饭店躲了几天，学校也以林楼还要学习、还要完成香江的设计任务，暂时没时间接受采访为理由帮他拦着，这才慢慢缓过来。 这时候，林楼才能抽出时间来向吴委员进行详细地汇报，然后说起了徐家平他们的事儿，“…….现在这个项目需要尽快拿出图纸来，而且接下来可能还会有新的项目，所以我这边比较缺人手，希望您能支持。” “现在的老办法已经无法适应时代的需求了，好多需要修建房屋的单位找不到合适的设计单位，许多需要项目锻炼的年轻人却没有上手的机会，现有的建筑设计体制必须进行改革才行！”吴委员对现如今存在的问题也是有着深入的了解。 “不过，改革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好多方案都要讨论…….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儿消息，现在私营经济逐渐开放了，我们建筑界也在讨论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来适应时代的发展需要，私人建筑事务所说不定再过两年就能实现了。” “你这边既然有项目，肯定等不了那么久，而且现在好多外资建筑事务所也进来了，停薪留职去这些事务所上班的也不止一个两个；所以他们想去你那儿的话，就让他们去吧，不过只能办理清华院的停薪留职，学校的课还是要上的！” “不然你一下拉走我这么多骨干教师，我到那儿找人填补空缺去？”和林楼想得一样，吴委员同意他们离开清华建筑设计院，却依旧要在建筑系给学生们上课，而且要不是林楼还没毕业，说不定吴委员就直接让他给学生们上课了。 无论是建筑史、建筑绘图还是建筑设计，林楼绝对有资格给这些本科生代课……甚至带几个研究生也绝对不是问题啊！ 一想起这个，吴委员又有了想法，“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大四的这批学生也该考虑大五实习的问题了，你这边怎么也得帮我解决几个实习名额才行！” 他觉得这些马上就要大五的学生，去林楼那儿实习可比去其它单位实习好多了，在其它单位只能学那些已经落伍的知识和经验，而在林楼这里，却可以学到更先进的建筑理念。 我才大二，你就让我带即将大五的学生，这样合适么？不过林楼转念一想，现在好几个老师都在给我打下手呢，更何况学生？于是满口答应下来，最好是毕业后能留几个下来，这样自家建筑事务所的人才就形成梯队了。 “对了，你也别光顾着建筑设计这块，城市规划方面你也要多用心，之前你提出来的那几个意见就很中肯么！”吴委员提醒道。 “暑假的时候，我可能会去趟美国，到时候找几位美国规划界的专家聊聊，争取多搜集一些资料回来吧！”这事儿林楼也没忘，而且他知道自己现在太过年轻，说话没什么影响力，所以就想借用美国专家的意见来说服规划委员会，尽量减少北京城未来规划方案中的疏漏。 “那就再好不过了！”吴委员满意地点点头，“这几件事你要放在心上，好了，我这就去找清华院的领导聊聊，尽快帮你把这件事儿办好，你那边也准备准备，估计就这几天的时间，就会有学生去你那儿实习。”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吴委员事务繁忙，能抽出时间和林楼聊这么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正事儿说完，林楼就起身告辞离去，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徐家平他们。 这几天时间里，林楼荣获国际建筑设计竞赛大奖的消息在清华传开，报刊电视上重点强调地是他所获得的荣誉，但在私下里，大家讨论的重点除了这些之外，还有那十万美元的奖金，尤其是建筑系和清华建筑设计院内部。 涉及到金钱的消息在当下还是很敏感的，所以媒体没有进行宣传报道，但是在建筑系和设计院内部，可是有不少人还记得当初的事儿呢！早些时候他们还觉得林楼拿出五百美元的注册费报名参加这个比赛是打水漂，私下里可没少嘲笑。 但是现在，一听说林楼拿了第一名，他们马上就想起了那十万美元的奖金，十万美元啊！就算按照官价兑换也顶得上我两三百年的工资！这能干多少事儿？我要是有这么多钱，就干脆躺倒啥也不干了，绝对够我花一辈子的了。 或者我拿这么多钱去办出国手续，那肯定没问题吧？说不定全家都能带到美国去，到那时候就可以尽情地享受资本主义腐朽的生活了！ 可是这些钱却和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一想到这些，好多人都觉得心理不平衡，清华建筑设计院的办公室里，有几位老资格就开始吐槽。 “哎，咱们国家现在外汇这么紧张，照我说这笔奖金就该收归国有。”四十来岁的建筑师包涵愤愤不平地说道，当然，这是因为获奖的不是他，要是他的话，谁敢给他提这个，他能立马吐别人一脸臭狗屎！ “是啊，我记得咱们的远动健儿去国外参加比赛拿了奖金，都是要上缴的！”对面办公桌的王珂附和道，啧，早知道我也参加林楼的小团体了，这样的话拿了奖金岂不是还有我一份？就算再少，那也有大几千美元吧？ “小小年纪，突然得了这么大一笔钱，可不一定是好事儿啊，林楼还年轻，既然在建筑设计方面有天分，就应该刻苦钻研才行，要是天天想着怎么花钱，这么好的天分可就浪费了！”隔壁的张远军也忧心忡忡地说道，满脸都是对后辈的关切。 “不过吴委员好像没这个想法啊！看来这笔钱最终还是得落到他手上！”一说起这个大家都沉默了，这是一个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时代，身边突然冒出来个暴发户，大家都有些接受不了，凭什么他比我多拿那么多？ “你们说，徐家平、李庆熙他们给林楼帮忙，能拿到多少？”尽管大家都不愿意想这件事儿，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要是不说的话，那可就真好比生吞了一百只耗子——那叫一个百爪挠心啊，所以沉默片刻之后，还是有人提起了这事儿。 “他们一共才六七个人，就算林楼拿大头，那每个人也能分到大几千上万美元吧！”这笔账早就有人代入自己算过了！ “啧，那他们几个这回可是发了！”这话里的酸气都快够腌上百吨酸菜了，愣是把清华建筑设计院的办公室变成了山西的老陈醋厂！ “一万美元啊！这怎么花的完？天天去东来顺涮羊肉，去全聚德吃烤鸭，一辈子都吃不完啊！”这位说得都快流口水了。 “哼，他们拿再多那也是给咱们打下手的！哎，现在的年轻人，一天不好好干本职工作，满脑子就想着赚钱！这合适么？我看不合适吧！”这也就是好事儿没落到他头上，他要是有赚外快的机会，说不定连单位都不来了，直接请上好几个月病假再说。 “小徐、小李他们平时是有些太闲了，单位一天天这么多事儿，光靠我们几个可不行；既然他们现在长本事了，那要不就给他们加加担子？”对啊，他们赚大钱了又怎么样？那还不是得听我的？ 我给他们派活儿天经地义！从今往后，让他们一天画一张图纸，看他们还有时间在外面赚钱没有！有人愤愤不平起来。 呵呵，这事儿你们爱干自己干，我可不敢！那可是上万美元啊，你们几个知道如今这么多钱能办多少事儿不？都不用给人送钱，知道那个领导最近出国想换点外汇，直接就公平兑换，那就是天大的人情！ 你们几个要是把徐家平、李庆熙他们惹火了，人家找到领导这么一办，领导给院里说上两句，说不定你们就得提前退休了！ 正在大家伙儿琢磨着该如何对待李庆熙他们几个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院里领导爽朗地笑声，大家马上不说话了，纷纷趴在桌子上做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架势。 办公室的门开了，副院长郑秋实带着徐家平和李庆熙进来，依依不舍地说道，“哎呀，你们都是院里看好的年轻人，怎么这就走了？” 嗯？走了？这是要上调到其他单位么？这几个家伙也太好运了吧？先是赚了那么多奖金，现在又要调整工作，这不能啥好事儿都让他们占了吧？ “我们也舍不得离开，可是小林那边活儿多，必须尽快赶出来，我们几个也实在没办法啊，只能暂时停薪留职了！不过您放心，清华院就是我们几个的家啊，只要事情忙完，肯定还是会回来的！”徐家平握着郑院长的手，情深意切地说道。 尽管他说得都是客气话，可郑秋实听到耳朵里还是很开心，“那边是挺忙的，而且吴委员也说话了，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几个都记住，清华院永远是你们的家，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们想回来，我都热烈欢迎！” “先把东西收拾收拾，晚上给你们办个欢送会，可不能缺席啊！”郑秋实左右看了看，看到张远东、包涵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顿时不爽了，为啥走的不是你们这些只会磨洋工的？ “还愣着干嘛？小徐、小李都有走了，你们也不帮忙搭把手？赶紧给收拾收拾啊！”郑秋实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不用不用，没多少东西。”徐家平和李庆熙连忙客套，但领导都发话了，那还能坐着不动么？于是他们只能起来，一边虚情假意地问候，一边帮忙收拾。 “你们俩先忙着，我带小金、小冯他们过去！记得晚上过来参加欢送会啊！”郑秋实说完离开了。 办公室里重新变得喧嚣起来，“小徐、小李，你们这是打算跟着林楼干了？连这么好的工作都不要了？” “想走容易，想回来可就难了，郑院长刚才也就是客气客气而已，你们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是啊，林楼那儿有编制么？有职称么？能帮忙解决孩子上学、媳妇儿户口的问题么？你们现在还年轻，不知道这些事儿的重要性，这种大事你得听我们的，免得将来遇到事情后悔！”要是林楼喊他们过去，他们肯定一溜烟就跑了，可如今好事轮不到自己，那就只能装出一副为别人好的姿态，想让他们做出错误的决定！ 见徐家平和李庆熙似乎没听进去，有人就更火了！“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林楼才多大年纪，你们跟着他干就不嫌丢脸么？” 徐家平心思多，知道这些人不爽就没搭理，可李庆熙却忍不住了，这几个老家伙往日没少折腾自己，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脱离苦海了，你们一个个还阴阳怪气地，我以后又不用在你们手下干活儿，干嘛还受这个气！ 于是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呵呵，人家年轻怎么了？本事可是就在那儿摆着呢！一年多时间就做了这么多大项目，不像某些人，白活几十年了！还是只会在别人的图纸上签名！继续跟着这样的人混，那才叫没前途呢！” “你说什么呢！”被怼的人脸涨得通红，他没想到李庆熙竟然还敢回怼，气得直拍桌子，“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一点都不尊重前辈！” “呵呵，那也要你有值得尊重的地方才行！我是尊重你抢别人的劳动成果呢，还是尊重你偷拿单位的东西……”既然撕破脸，李庆熙也就不客气了，一口气把多时的怨气全都撒了出来，把他过去干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全给抖出来了。 “小李，你这样可就不对了…….”其它人开始试图拉偏架了。 “怎么回事儿！一个个都闲得没事儿干是吧？让你们帮忙收拾东西，怎么还给吵起来了？我说，以前小李帮着你干活，你欺负人家也就算了，现在人家都要走了，你还这么阴阳怪气的！”郑秋实黑着脸回来了。 原本他想把这件事办得体体面面的，留个善缘，以后也好劝说他们回来，谁知道刚出去一会儿，这些人就给整出幺蛾子来了。 “院长，是他…….”刚被怼的那位还想狡辩。 “你要是闲得没事儿干，要么现在就去画图，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你的图纸！要么去图纸库把过去那些图纸翻出来晒一晒！”郑秋实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我……”那位想想自己的画图手艺，脑袋直接耷拉下来了，我还是搬图纸去吧！ “你们几个也去！”哎，要不是这些人，小徐、小李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林楼说服办理停薪留职吧？看来得给他们调整调整工作了，要不然以后进了新人还得受他们的气！ 郑秋实依依不舍地将几位自己看好的年轻人放走，把他们办好了停薪留职手续，欢送会之后，这几位年轻老师就自由了，从今往后他们只需要每星期去给建筑系的学生上几节课，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全部用在林楼这边了。 林楼把他们叫到会议室里，给他们开了个小会，“这笔钱已经送过来了，我先说说这笔钱的用法吧！按照欧美那边建筑事务所的管理，分成比例是这样的…….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就直接给大家发现金了！” 说完拉开包，露出一大堆绿莹莹的美钞来，几位老师根据林楼说的稍微算了算，顿时吓了一大跳，“先前想着最多买套四合院，但是现在，我们几个的分成加起来，怕是买条胡同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