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苏时到底不是从小被顾九思养在身边的小灵猫，主意多的是，只是以前没机会拿出来使罢了。 事实上，若不是上辈子苏时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厉云纵一剑穿心，让那个时候的他和金丹期的厉云纵对峙，他也不见得逃不出去。至于这回，厉云纵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苏时顿了顿，见两人都沉默着不出声，笑眯眯地看着洛玉儿继续施压：“去时路上，厉云纵无端在尊者面前造谣我有异心，师侄之所以会指责我，也是听信了他的话，你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情谊非同一般，受他蛊惑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如今事情已经清楚，师侄是打算继续相信厉云纵，还是大义灭亲？” 其实说实话，他和这位掌门的小弟子接触并不多，而且大多是在敌对的场合，不过胜就胜在他有剧情书啊，剧情书里介绍的最多的人可不就是洛玉儿了嘛！ 虽然书上把洛玉儿夸的天花乱坠，但是他好歹也是散修里的老油条了，洛玉儿是真的重情重义还是假情假意，他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过只消试探一番便一清二楚了。 若是因为自己的这一招不怎么高明的挑拨离间使得这二人产生裂痕，那他自然是拍手称快，但要是这两人真的情深义重，完全不吃他这一套，那也没什么损失嘛┓( ` )┏。 洛玉儿僵着一张脸有些期待地看着厉云纵，有些希望他能够像刚刚那样主动揽下所有的责任，这样就不用她开口撇清关系，也不会伤害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应该明白的，现在只有主动承认，和自己撇清关系，自己日后才能想办法救他，他们之中，肯定要保住一个人的…… 然而，原本一直在拼命维护洛玉儿，一直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的厉云纵这会儿也不知道是被苏时打击的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在可以想见的惩罚面前怯懦了，刚刚还叫嚣的很厉害的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低着头站在原地，也不开口，也不看洛玉儿，一言不发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玉儿气都快气死了，苏时被她划在了敌人的范围，无论对方做什么，她虽然愤怒却不会觉得意外，但是，厉云纵一路护着她，一直把她放在心尖儿上，这会儿却因为苏时的一句话而对自己不管不顾，却是她怎么都忍受不了的。 当然，这时候的她却完全没想过，她也没能主动站出来和厉云纵一起共同承担。 没了厉云纵可以指望，洛玉儿虽然气的几乎失去理智，不过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不冷静能怎么办，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苏时还虎视眈眈地站在一边等她的答复，一副她要是不答复就是打算和厉云纵一起认罪的样子。 明明从一开始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围着她，有那么多人为了逗她开心做一堆傻事，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厉云纵告诉他苏时对尊者心怀不轨的时候…… 想到这里，洛玉儿难得地有些晃了晃神，是了，她完全没必要想那么多，苏时所言根本就是事实，这些事情确实都是厉云纵告诉她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傻到和明显有古怪的苏时对上，她肯定会更谨慎一些，谋划得更好一些，至少要把自己完全摘出去…… 可是，就因为厉云纵手里有证据，她才会想要尽快地除掉这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不安分因素，偏偏厉云纵还大意地把证据给弄丢了，才让他们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境地。在这其中，她明明就是被牵连的！ 想通了这一点，洛玉儿心里的最后一丝负罪感也彻底消失，酝酿了一会儿情绪，这才抬起头看向苏时，紧拧着眉叹了口气，开口就让人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委屈：“师叔和尊者之间的事情，确实是厉师弟告知于我，只是厉师弟平素不是妄言之人，而且言语间颇为肯定，让人很是信服……” 话还没说完，厉云纵猛地抬起头了，锐利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洛玉儿，虽然他早就存了一力承担的觉悟，但是，这种事情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和从心上人的口中说出来，于他而言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 洛玉儿的话里没有半句话在推脱责任，但是却句句都透露着自己的无辜，甚至连她的声音和语气，都在表达自己的毫不知情。这样的神情，甚至连他都相信玉儿是真的无辜了。 可是，当初的证据他可是亲手给玉儿看过的…… 在他心里，他的玉儿一直是单纯的，不知世事的，但是，就在今天，就在此刻，洛玉儿呈现在他面前的那种单纯无害突然被打破了，蒙上了一层两人都心知肚明的阴影…… 最终，厉云纵紧握着拳头，低下了头，毫无起伏地冷声道：“是，我嫉妒你的资质明明和我一样，却比我好运，在小秘境里压了我和玉儿、玉儿师姐一头，后来又应了内门大比，受尊者赏识，才故意造谣想让尊者厌弃你，我认罚。” 说着，厉云纵的声音渐渐哑了……陷害同门在九俯宗是大罪，谁都救不了他，逐出宗门都算是轻的了，若是还要废他的修为，他从记事起就梦想着的飞升之路，怕是真的就要止步于此了…… 十几年的刻苦修炼就这么付之一炬，断了修真之路，他以后还能干什么？ “……” 苏时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厉云纵，又看了看咬着唇看着厉云纵欲言又止的洛玉儿，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皱了皱眉直接出声打断了还在表演的洛玉儿，淡淡地道：“回宗之后宗主自有定夺，两位师侄不必担心，我才刚刚突破，这几天会暂时闭关修炼，找两个人看着厉云纵，其余人自行活动。” 众人：“是，师叔。” 池阳斜斜地打量一眼苏时：哦吼，这么快师叔派头都用上了，挺像是那么回事儿嘛，是不是早就蓄谋已久了？ 苏时：“……” “……” 此时，九绝峰上—— 某个完全没有隐私意识，有事儿没事儿就通过护身镜偷窥自家笨猫的尊者瞧见小徒弟板着张脸将洛玉儿和厉云纵小团第直接瓦解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给挠了一下，痒得他就很想立刻出现在小徒弟面前，然后揍一顿…… “……” 厉云纵的事情解决，苏时也算是松了口气，虽说洛玉儿是他的任务的主要目标，不过上辈子杀了自己的可是厉云纵，如今自己成了金丹修士，对方却停留在筑基，不止如此，还面临着被废除修为的惩罚，想来自己应该不会再步上辈子的后尘了。 解决了心腹大患，照理说他应该轻松不少了，可是偏偏意识海里的剧情书就这么无缘无故罢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东西自打重生后就一直陪着他，突然间就没了动静实在是让他有点儿不安。 对此，苏时也曾想过几种可能性，一是因为洛玉儿和厉云纵没能参加极北修界弟子大赛，导致后面的剧情全部崩坏，无法预测，因而暂时关闭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因为剧情被自己破坏，厉云纵面临惩罚，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剧情书自然也不就不需要拿化形来威胁自己…… 从苏时的角度，他当然希望是后者，这样就意味着他的生命不再受到威胁，也不用担心以后要是时间不够被迫当众变成原形什么的，不过他更倾向于可能是第一种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感觉，一旦自己完成对方想要达到的所有目标，这本神秘莫测的剧情书大约也会彻底地从他的意识海里自主剥离，能做到这个程度的大约也就只有拥有自主意识的传说中的神器了…… 想到这里，苏时幽幽地叹了口气，果然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不是那么好拿的，说不定这馅儿饼就是个用完了就丢的负心汉啊…… 用完就丢的负心书：“……” 不过很快苏时就没心思想这些了，花了几天的时间巩固境界，等到从闭关中出来的时候，九俯宗终于到了。 直到这个时候，苏时才发现顶着一个师叔的名号有多坑，明明想早一点儿跑回去见他家尊者的，结果刚出来就被楚迹一通你是师叔你要先带弟子们去主宗见过掌门，交接相关事项，不能提前跑路扒拉扒拉，然后就看到池阳从自己的眼皮底下脚底抹油地跑路了…… 苏时：“……”他怎么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楚迹看着苏时微微一笑，没有丝毫心虚地拉着苏时带着众位弟子走向主宗，苏时瞅瞅对方笑的一脸无害，憋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了，凑到对方耳边小声地道：“我对大赛的事情完全都不了解，而且这次都是大师兄你带队的，等会儿我在掌门面前要讲什么啊？” 他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他这个长辈的身份还没坐实，又晕了半个月，总不能上去直接陈述洛玉儿和厉云纵干的糟心事儿吧？这不是当众打掌门的脸嘛qaq？ 谁知楚迹像是早就料到了苏时会问他似的，不紧不慢地笑着道：“哦，那个啊，师叔不必担心，大赛之事我会向掌门如实禀报的，至于洛玉儿和厉云纵，想必师叔祖回来的时候已经和掌门打过招呼了。” “……所以，还有什么是要我做的吗？”苏时懵了懵，一脸艰难地看着楚迹道，总觉得对方笑眯眯的表情实在是让他瘆得慌。 楚迹依旧笑眯眯：“没有啊。” “……”苏时抹了把脸，一脸冷漠地看着楚迹：“麻烦师侄了，告辞。” 话音刚落，苏时刚一转身就被楚迹给拉了回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对着他道：“师叔请见谅，弟子有个小毛病，每次向长辈禀报事情的时候总喜欢拉上一些人才不显得慌张，以往都是拉着小师弟陪我的，不过他这回头一次出门，恐怕师尊想念的紧，我便先放他离开了，只能请求师叔陪我走一趟了。” 苏时：“……”他总算知道刚刚池阳为什么走那么快了！简直就是个坑货(╯‵□′)╯︵┻━┻！话说回来你一个这么大男人还怕见长辈还是怎么地，还要人陪是什么鬼？！ “我和尊者也许久没见，想尽快前去拜见。”苏时绷着张脸，面无表情地瞪着楚迹道。 楚迹不动如山，慢悠悠地看着苏时笑道：“师弟与师尊已经三月未见，师叔祖前几天才见过你呢，算起来也是我师弟和师尊隔得时间久一点。” 苏时：“……”长老们闭个关几个月是常有的事情，我就不信这是第一次！ 纵使心里各种吐槽心塞，苏时还是没能说得过楚迹，凄凄惨惨地被拉到了主宗。平时瞧着这家伙温温和和的，原来他才是真正的王者啊！ “……” 顾九思一早就算到飞船是今日到宗，特意挑了一件颇为华丽的长袍，身上刻着繁复的符文，瞧着倒是比平日淡漠的形象多了些人气，悠闲地坐在主峰大堂内，等着乖顺的小徒弟过来请安…… 蠢徒弟就算化形了，黏人的小性子倒是一点儿没变，这么多天没见，这小东西估计该一路飞过来了。九绝峰上不得御剑，就算是他的亲传弟子，要是不听话，那也是要罚的。 想到这里，顾九思有点儿纠结，罚的轻了这小子肯定不长记性，罚的重了自己有舍不得，实在是叫师尊为难…… 然而，令顾九思没想到的是，为了不露出破绽，他今日特意没有通过护身镜观察自家小徒弟，左等右等等了快两个时辰，连个猫影子都没看见，飞在天上的也就一群叽叽喳喳惹人心烦的飞禽…… 自由翱翔的飞禽们：“……” 早在一个时辰的时候，没什么耐心的顾九思就拧起了眉，半撑着下巴单手敲着桌子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个时辰，终于耐心告罄地抬手一挥，一个虚空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镜状物，只过了一小会儿，镜子中就出现了苏时的画面。 然后，顾九思就看到原以为会归心似箭的苏时这会儿正不慌不忙地待在主宗大堂里，压根儿看不到焦急的神色，顾九思：“……”逆徒！ “……” 被不靠谱的楚迹忽悠到主宗的苏时猛地感觉到后背一寒，下意识地抖了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苏师弟，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九俯宗的掌门这会儿正在听楚迹汇报极北修界大赛的情况，不过他的注意力却一直放在苏时身上，毕竟任谁突然听他们单了三百年，啊呸，是拒绝收徒三百年的师叔突然间宣布要收徒都会惊得差点儿连眼睛都掉下来的。 更何况对象还是个来历不明，资质平平的小弟子，虽说对方在此次大赛中也取得了前十，不过除了他和已经有师父的池阳之外，内门还有一位弟子也获得了前十名，还是个天赋不错的内门弟子，就是不知道这个叫苏时的究竟有什么能力，居然能得到他们师叔的青眼。 当然，不管苏时到底有什么本事，又或者底下的人有多少微词，顾九思是九俯宗身份最高的人，他决定的事情，他们做晚辈的，自然只有围在一起商量收徒大典的份儿了。 因此，这会儿看到自己这位新出炉的小师弟，明阳对他的关注自然就多了几分，现在瞧见对方面色古怪，自然就顺口问了出来。 “……”苏时猛地听到掌门叫自己师弟，顿时抖得更厉害了，将手背到身后，有些紧张地讪讪道：“没、没有，可能是刚刚晋阶，境界还不够稳定，情绪上偶尔会受到影响。” 说着，苏时还幽幽地扫了楚迹一眼，楚迹：“……”怪我…… 明阳倒是没注意这两人间的眼神交流，听到对方的话只觉得心里更复杂了，洛玉儿原本是他很是喜欢的小徒弟，甚至准备将她当成自己最后的亲传弟子来培养，却没想到这两人起了龃龉，还偏巧得罪了师叔。 论资质和天赋，自然是他的弟子更胜一筹，只可惜……这么想着，明阳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而看向跪在一旁的洛玉儿和厉云纵，冷声道：“你二人可知错？” “弟子知错。”洛玉儿和厉云纵还没蠢到这个时候还辩解，反正只要顾九思站在苏时的那边，他们就算能说出天来也斗不过他。 见到自家弟子这么干脆地就认错了，明阳的脸色也好了不少，先是看向一旁的厉云纵，面无表情地宣判：“厉云纵，教唆师姐，陷害同门，损害尊者声誉，按照本门规定，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掌门！”虽然早就猜到自己不会有好下场，但是当亲耳听到自己的宣判是，厉云纵还是有些接受不能，猛地俯下身磕头，声泪俱下地道：“掌门，弟子愿意在思过峰面壁百年，求掌门不要将我逐出宗门。” 思过峰惩罚犯了小过的弟子，短时间内的雷劫和冰池有助于打磨弟子的身体和心性，但是若是在里面呆一百年，就算是元婴期的弟子都受不了，别说是厉云纵这样的筑基期了，纵使他真的意志坚定撑了下来，以后也会有留下后遗症，寒毒入体和身骨粉碎都是轻的…… 明阳闻言一愣，他对于这个带坏自己弟子的人没什么好印象，不过也为对方的狠厉和决绝给惊了一下，皱了皱眉提醒道：“你可想好了，我只废除你的修为，并没有要毁掉你的根骨，将你逐出师门后以你的年纪还可以投入其他的门派，未必不能从头来过，可是你若执意在思过峰面壁百年，到时候可能就尸骨无存了。” “弟子犯下发错，合该受此惩罚！”厉云纵见明阳面露犹豫，立时再接再厉，握紧了拳头一脸坚决地道：“弟子一日是九俯宗的人，到死都是！” 苏时：“……” 少年的心性决绝，倒是让明阳有些刮目相看了，不过想到对方做的那些事，他顿了顿，决定把烫手山芋扔给苏时：“师弟，你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按理来说，当由你决定如何处置。” “……我刚刚升入内门不久，对内门的门规还没有熟悉，掌门做主就好。”苏时心里一紧，下意识地跟着对方打太极，虽然他很想直接让厉云纵有多远滚多远，但是现在自己也算是代表九绝峰了，要是真的越俎代庖，这才是如了厉云纵的愿。 明阳见苏时是真的没有发表意见的打算，沉思了一会儿看向厉云纵道：“既然你有次觉悟，那便封住修为去思过峰冰池第三层面壁思过吧，若是百年后你仍然活着，又有改过之心，你便依旧是我九俯宗的弟子。” 思过峰冰池一共四层，以厉云纵的修为，若是被扔到四层，估计不到两天就死了，可是他也得给师叔一个说法，便送他去三层，若是他真能撑得下去，也算是他的造化。 “至于洛玉儿……”厉云纵的惩罚下来了，便到了自己的弟子，明阳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徒弟，却没有丝毫徇私的意思，绷着脸冷声道：“你不辨是非，听信谗言，误会伤害同门，可还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