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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她便从记忆里找到了这个日期的存在。 回忆复苏的那瞬间,宋太后整个人便恐惧得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惊恐地对上苏妩的双眼,“昭……昭……!!” 她想吐出昭阳的名字,可光这两个字对她来说都是无底地狱一般,两排牙齿上下打架了半天竟然没能顺利地念出来。 苏妩对这结果很满意,她微笑了一下,起身道,“看来太后娘娘是真乏了,那苏妩便不打扰您养病,改日再来请安。” 她说罢,不等待宋太后的回答便掉头走了出去,裙摆摇曳,发钗玲琅,显然没将宋太后摆在眼里。 宋太后这时候却完全没有制裁苏妩的空闲,她仿佛溺水了一般地大口大口喘息着,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吓得整个人都抖得像个筛子一样。 旁边的嬷嬷吓得以为宋太后是犯了急病,连声喊着让宫人去找御医来,又上前试图扶着宋太后躺下。 宋太后却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抓了嬷嬷的手,口齿不清地道,“只有她知道,只有她知道……她来杀我了……她要索我的命!!” 嬷嬷被宋太后神神道道的语气吓得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她不敢应声,只低头飞快地将宋太后给按到了软榻上,快步往殿外跑去,喝道,“派人去太医院了没有!” 苏妩前脚刚踏出殿门,后脚就听见了里头连声“传御医”的呼唤,不由得快意地勾起了嘴角。 她连头也没回一次,高高兴兴地就出了宫去。 ——当然没这么容易。 薛振身旁的大太监带人在宫门口不远处将苏妩一行人截停了,他礼数周到地道,“苏姑娘,陛下托我问您一句话,得了您答案,我便绝不纠缠,立刻让路。” 苏妩冷冷一笑,从辇车上居高临下地望过去,“我要是不答,他想怎么着?让我在这宫里再住上一晚?也不是不可以啊,我去从前住的地方就是了。” ——苏妩从前在宫里住的地方,那是昭阳的寝宫。 自从昭阳逝世以后,就被薛振封存了起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大太监想了想,聪明地没接话,自顾自地接了下去,“陛下问苏姑娘,给太后传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苏妩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才高傲地一笑,“我也没过问。要是他想知道,不如梦里问问比较简单。” 大太监擦了把冷汗,求饶道,“苏姑娘就不要和咱家过不去了。” 他也算是看着苏妩长大起来的,从前和苏妩相处还算融洽,和薛振到底不同,便试探性地卖了个软。 听福林连“咱家”都用上了,苏妩轻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那话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他要是非要刨根究底要个答案,该找的人不是我。” 她说完,不再理会福林,轻斥了一声“走”便靠了回去。 福林也没再拦,率人退到一旁便恭送苏妩出了宫,又掉头回去将苏妩的话转述给了薛振。 薛振闻声冷笑,“梦里?她难道以为自己和秦北渊一样能梦叙情思了?” 福林乖巧地低头不语。 苏妩的答案字句都是指向昭阳的,听着跟臆想一般,福林明知不该相信,脑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顾南衣的脸来。 过了半晌,薛振又慢慢地说,“明年就是朕年号的十九年了。” 福林想着十九年四月十二也不过半年多的功夫,轻轻地应了声是。 “朕不记得那日子从前怎么操办过。”薛振道。 福林对宫中大小事宜知道得更仔细些,恭敬地答,“陛下记得没错。” 薛振眯起了眼,“可这个日子却能将母后吓得面无人色。” 福林已经想了一路,至今没摸索出来四月十二有什么特殊之处,想了想只得从另一方面旁敲侧击地道,“不如将太医院方才给太后娘娘看诊的人召来问一问?” 薛振眼也不抬,低头将奏本上的字句逐行扫过,而后低头用朱笔圈两处地方做了批注。 做完了这些后,他才没带什么情绪地道,“好,去召人来。” 福林应声后麻溜地离开跑了趟太医院,将给太后看诊的院使给带了过来。 “微臣见过陛下。” 薛振扫了眼院使,忆起这是个惯会在说话上做功夫的人,便直截了当地没和他绕圈子,直接道,“太后说了什么?多一句没用的废话,朕削你一品官位。” 院使满肚子圆滑的“太后娘娘只不过受了惊……”被他自己咽了回去,迫不得已地改口道,“太后娘娘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冲撞,似乎有些……胡言乱语之像。” 薛振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院使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花了好大的决心才开口道,“太后娘娘一直在重复说什么……她要来了,只有她知道,云云,可微臣问话时却全然听不见,看着像是魇住了,需得好好静养。” 薛振无视了院使的后半句话,他手中的笔停了下来,时间久到在奏本上晕染出了一个红色的圆点。 福林极有眼色地让院使退了出去。 半晌,薛振才回过神来,他边阴着脸提笔边问福林,“上午传回消息,说纪长宁从宣阁墓里出来了?” “是。” 薛振啪地一声将笔搁下,他冷冷笑道,“好,倒要看看他和秦北渊在找什么东西——能夺便夺走,夺不了,也要当场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