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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秦朗挨个细细打量酒楼里的客人、小二, 眼神警惕得像是在捉杀人凶手, 顾南衣笑了起来。 再聪明, 到底是个还未出世的年轻人。 汴京于秦朗而言,也是一场新的试炼。 作为秦北渊的儿子,他总是要和那个权色圈子扯上关系的。 顾南衣伸手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将秦朗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不用多管了, 我们走吧。” 秦朗收回目光,将斗笠交给顾南衣戴着。 他们两人坐的位置隐蔽, 顾南衣更是被秦朗挡得严实。 否则秦朗真怕顾南衣被人看见。 离汴京远时, 是不想有人见色起意;离汴京近时, 是有可能认识这张脸的人越来越多了。 顾南衣从善如流地将斗笠戴上遮住了脸, 才起身往酒楼外走去。 路过一张桌边时, 顾南衣好似不小心地将这张桌上客人的随身物品撞掉在了地上。 那人的反应却异常迅速,一个弯腰在自己的东西落地之前就半空中给截住了。 顾南衣转回头去弯了弯腰,她掀开斗笠上纱罩,讶然道,“抱歉。” 原本那桌上两人正要摆手说“没事”, 猛地看见顾南衣从斗笠间露出的脸,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其中一人甚至一个腿软就噗通一声朝着顾南衣跪了下去。 跟在顾南衣身后的秦朗压根没来得及阻止顾南衣的所作所为,就看见顾南衣仅凭自己一张脸将人给吓跪了。 秦朗:“……”昭阳长公主,余威竟恐怖如斯。 他冷着脸上前两步,在引发更大的轰动前拉着顾南衣将她带了出去。 出门上了马,顾南衣才道,“那人我从前见过。” “秦北渊的人?”秦朗问。 顾南衣阖眼想了一会儿,摇头否认,“不是。” 这是先帝留下的旧人,因着数量不多,顾南衣都见过几次。这些人从小便被培养得忠于薛家,不应当会投向秦北渊那头。 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们如今为薛振做事。 ——薛振也发觉了。 也不知道薛振什么时候发难?顾南衣淡然地想。 “那是谁?” “我弟弟。”顾南衣含笑说。 秦朗:“……”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汴京的方向,说,“你们姓氏不同,不是亲姐弟。他连你真名都不知道。” “不是。”顾南衣道,“但他仍叫我一声姐姐。” 秦朗不置可否。 薛振是不是真把顾南衣单纯地当成姐姐,他要等见过薛振本人才知道。 更何况,顾南衣不在意薛振给她赐毒,秦朗心里一百个计较等着去汴京城里找罪魁祸首算账。 两人赶路速度不快,甚至算得上悠闲,因此竟过了九日才到汴京城。 入城时因早就办妥了文书令牌,倒是没什么波折。 顾南衣被守城士兵令着摘了一回斗笠,却没碰到将她的样貌同昭阳联系起来的人。 一番有惊无险地进了汴京城,等找到地方落脚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秦朗手里提着刚随意购置的大包小包日常所用,顾南衣两手空空跟在他身边,时不时看看左右街道上的店面行人。 “物是人非?”秦朗问。 顾南衣摇头,“我从前也不曾到这街上来随意走过,不过汴京的街道、布防这些我倒是清楚的。” 汴京城的地图印在顾南衣的脑海中,每一条大街小巷的名字她都记得清楚明白——只是自己从没有亲身去走过一次。 “刚才我们走的这条朱雀步道,”顾南衣想了想,对秦朗道,“上面一半的铺子从前都是我的。” 秦朗:“……”那是汴京城最繁荣的大道,珠宝玉石绫罗绸缎不绝于目,里面随意一件商品都是普通人家几年的口粮,竟然半条街都是顾南衣的? “至于现在……”顾南衣道,“应该属于今上的了。” 秦朗皱了皱眉。 也难怪薛振起了杀意,顾南衣死后,他作为尚未亲政的皇帝,受益实在大得很。 这半条朱雀大道,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项罢了。 “我原本还有点担心,不过近前一看,他管理得还不错,叫我放心些了。” ——就是顾南衣的口气听起来全然没放把和薛振的往事放在心上。秦朗想。 也不知道这对于那位年轻的皇帝来说是好事还是件坏事。 毕竟秦朗听过不少薛振的事迹,知道对方显然就是“爱”与“由爱生恨”中的后者。 “你不要独自出门。”秦朗看向华灯初上的汴京城,“这里官员众多,曾经见过昭阳长公主的人太多了。” 光在朱雀步道这一个时辰,秦朗已经见到了七八顶挂着不同官员品阶牌子的马车和软轿,和许多一看便是达官贵人家出身的女眷。 顾南衣扶了一下头顶的斗笠,神情很是淡定,“我没事不出门,这你不是很清楚?” 两人即将走到朱雀步道的末端,那外头刚刚停下一辆精致又大气的马车。 秦朗扫了一眼,马车前头左右各挂着两块令牌,一块写着“苏”,代表这是苏家的马车;另一块则是刻了一个代表官员品级的符号。 那是三品大员家里的嫡亲才能挂起的令牌。 这辆苏家的马车后头还跟着许多别的马车,看起来就像是众星捧月似的将苏家的马车簇拥在了最前方的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