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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欢愉的完满,直至白光闪现,将关于过去的一幕展现在她面前,才裂出缝隙。 画面中,柳音身披袈裟,手持法杖, 面目慈悲, 一如瘴源中的模样。 而他面前弥漫着一团浓郁的黑雾, 黑雾中, 少年身形模糊,满身是血, 几乎分辨不出原本模样, 乍一看去, 简直形容可怖。 可只是一眼, 长宁便认出了他的身份,一时间,心口如坠重石。 “既已身死道消,便该听顺天命, 再入轮回……” 柳音望着眼前魔气缭绕、遍体鳞伤的少年,难得对一个魔生了怜悯。 “强留于世,变作这样不人不鬼的模样……又是何苦来哉?” 黑雾中,慕辞摇摇头,艰难地开口:“请……您帮我、消去体内魔气……” 他口齿模糊,每道出一个字,便有更多的血涌出,面色也更苍白几分,却仍坚持着道,“您、的恩情……结环衔草,必将回报……” 柳音低叹了一声,抬手止住他话语:“你依靠化魔复生,如今又要消去一身魔气,与求死有何区别?” 他降妖除魔数十载,从未见过如他这般主动要求消去魔气的魔。 更遑论,眼前少年体内魔气之浓郁,已成气候,若是再过上几年,只怕他都不能与之相匹…… 如今,竟做出这样自断前路的决定。 慕辞沉默不言,血雾缭绕间,唯有一双眼睛清亮澄澈。他直直地望着柳音,似无声的恳求。 柳音握着法杖,不知想到什么,长叹一声,终是松了口:“我可以一试,却不能保证,魔气被消除后,你还有命在。” “而且,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您……说。” “我要你此后不可无故杀生,不可助纣为虐,不可有违天命。” 沉默半晌,慕辞沙哑开口:“若天命不公……为何、不可违之……” 这番话,柳音不是头一回说,却是头一回遇到质疑。他忽地想起,面前的少年以残破之躯,墮魔复生,本就是逆天之举…… 他难得愣了愣,随后苦笑了下:“你说的是,那这第三条,于你便不必了。” 消除魔气并不复杂,可将魔气生生从体内抽出的痛苦,却是非常人能想象的。 可这样深刻入骨的疼痛下,慕辞却一声未吭。 直至最后一缕魔气被抽出,那缭绕在少年周遭的黑雾尽数散去,他面色已然苍白若纸,仅凭意念吊着一口气。 柳音看着他,忍不住问:“你为何非要消去魔气?” 慕辞撑着身子,语调仍有些喘,自嘲似地笑笑:“济世度人的法师,也会关心一个妖魔的所想吗?” 柳音手掌相合,语调温和:“人可墮魔,魔亦可化人,心善则灵,是人是魔又有什么分别呢?” 漫长的沉默后,少年终于开了口:“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她心怀苍生,善良正义,我不想再遇到她的时候,成了她最讨厌的魔……” 他垂下头,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掌,语调微哑:“我不想墮魔的,可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答应过她的,要一直陪着她。” “我得活下去,活着找到她……” 仅此而已。 …… 那些令人触之即伤的话,有时候并不是不好,而是过分好,好到无法承受。 望着那一幕,长宁只觉眼眶枯涩,再也淌不出一滴泪。白光散去,她艰难地睁开眼,手稍挪动,便碰到了颗浑圆的珠子。 是那定魂珠。 可此时的定魂珠却是变了一番模样,内里的光彩像是被吸干了,只余下一颗灰扑扑的珠子。 而随着她的碰触,那定魂珠瞬刻化作了湮粉,消散在了空气中。 “啊——” 与此同时,惊慌的尖叫自屋外响起,长宁思绪稍明,骤然发现,身旁的人不见了。 昏沉睡过去时,她记得,慕辞身上仍很烫,他仍是病着的,不知哪来的力气,胡乱压着她亲了一阵后,还要先她一步再昏过去。 他病成这样,这会却不在屋里。 那外面来的人会是谁? 长宁重新握了剑,不必想就猜到,定然是那阴魂不散的江衡。 那定魂珠不只是对阿辞有用,长宁亦恢复了更多关于过去的记忆—— 比如,江衡长身玉立,站于她身前,情绪深沉地看着她:“阿宁,柔儿是因你才受的伤……” “她不如你强健,医师说,可能会留下顽疾。” “这些时日我想了很久,你性子坚毅,无需我也能很好,可柔儿不一样,她需要更多照顾……” 往后的记忆,长宁没兴趣再往后看,只是单这一段话,便让她倒尽胃口。 她猜想到,此回定然是江衡又来纠缠,阿辞忧心吵到她,便出去拦了他。 可她很快想到,阿辞如今还病着,对上那阴沉不定的江衡,恐怕并不占优势。 长宁心上焦灼,只随意理了理衣裳,便夺门而出。 - 随着江知夏那声尖叫,江衡怒不可遏,手握成拳,裹着灵力朝慕辞狠狠砸去。 相比于他的失控,慕辞却要风轻云淡得多,他随意一侧身,便避开了那直冲面门的拳头。 在江衡靠近那一刻,他意味深长地低语道:“想不到,江少城主这样金尊玉贵的身份,竟然会愿意做一个你口中低贱妖物的替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