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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踏入仙途,成了佛修,伸张正义,做了不少行善积德的好事,在民间很有名望。” “因此,他凡俗时候的经历的事,也就被写成了话本,有不少版本,流传很远,哪怕在修真界也颇为热潮,我们明合宗山脚的书摊就能买到……咳咳。” 江知夏及时收了话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她挠挠头:“不过这毕竟是话本,肯定有夸张成分,而且里面讲的故事就很离谱,没头没脑的,所以我才印象很深刻……” 长宁沉吟了一下,回想起在进入瘴源前,所听到的那条提示。 “别死……” “再等我一下……” 这会是什么意思呢。 所能嗅到的草木气息愈发浅淡,长宁心头情绪愈沉,她握紧了剑,不再犹豫:“去找这城中的花楼。” 有了确定的目标,寻找起来便要快很多。 蓉城中唯一的花楼就在那灵月阁旁边,因为是白日,所以门庭很是冷清。 就在长宁跨入花楼门槛的一瞬,原本渐淡的草木香气再次浓郁起来。 柔和的风自门外吹拂而入,指引一般,牵着她的衣摆,往某个方向拂动。 “阿辞……” 长宁没有犹豫,随着那风的指引,一直走到了二楼尽头的某间屋子。 而就在两人在屋门前站定,还未去推门,那门便自己缓缓开启了。 白光大盛,迫使人下意识闭了眼。 再能看清时,长宁发觉自己已在屋子里了,身旁的江知夏却不知去向。 而阿辞的气息仍缭绕身侧,令她安心了些,转而看向前方。 窗前,站着个身着袈裟、赤足而立的男人,相貌清俊,神情温和,眉梢间却有种历经风霜的沧桑感。 他周身仍笼罩着白光,却并不刺目,反倒有种圣洁的意味。 “在下柳音,长宁施主,幸会。” 见他直接道出自己名字,长宁愣了愣:“你认识我?” 柳音轻轻摇头:“我与长宁施主,并不相识。” “只是在昔日,师父曾为我占卜,算出我会死在蓉城,魂灵将被邪术所拘,永世不得解脱……” 说到此,他眉宇含笑,颇有些悲悯意味。 “而五十多年前,我云游中偶遇一入魔之人,那人满身是血、筋骨尽碎,请求我为他驱散体内魔气,言辞恳切……我心生悲悯,为他破了例。” “谁想就是这一次破例,我的命道亦随之有了变幻,卦象上显示,往后,会有一位叫做长宁的女施主,替我摆脱魂灵拘束的折磨……” 柳音低低叹了一声,双手合印于胸前,轻声道:“我果然等到了施主。” “因果循环,便是如此。” 他看着长宁,笑了下:“遁入空门后,我早就看淡生死,只是忧心死后,魂灵被邪道利用,成了那乱世害民的祸根……” 他垂下头,手持法杖,朝着长宁恭敬行了一礼: “所以,还请施主为我解脱……” “也为这城中百姓解脱吧。” 45. 【45】 等你很久了。 …… 这世上许多事, 一经流传,便不再是最初的模样。 比如,柳音所经历过的那些事…… 最早的时候, 柳音不是佛修, 花魁也不是花魁,花魁有名字,叫崔行烟。 对崔行烟而言, 柳音是她邻家的哥哥,亦是她未来的夫婿。 他们原本会做一对乡野间最平凡的夫妻, 耕田织布,相伴白头。 可天不遂人愿,后来家乡发了大水,只有柳音和崔行烟逃了出来。 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到了都城。 都城的熙攘繁华,是小地方来的他们从未见识过的, 他们的寒酸、破落、落魄, 都与此地格格不入。 过往, 如他们一般逃难来的年轻男女有许多, 却如石入大海,连个浪花都未翻起, 就被淹没在汹涌的浪潮里。 可崔行烟坚信柳音会不一样。 他的书念得那般好, 他的字写得那般好, 他的谈吐言辞、他的举止仪容……在崔行烟看来, 分毫不输那些名门子弟。 十三岁的崔行烟是那样坚信,她的柳音哥哥一定能有大作为。 而柳音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姑娘,摸摸她的脑袋,告诉她不要怕, 他们一定能在这里扎根立足。 “到时,若行烟有了意中人,我便做你的哥哥,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说这些话时,柳音手攥着破损的粗布衣角,声音有些颤。 可小姑娘却急了,伸手去抱他胳膊:“说什么呢!我只做阿音哥哥的新娘子……” 小姑娘温软的体温,是这座冰冷都城里,唯一的温度。 柳音深吸一口气,言辞郑重:“那,等我功成名就,必将十里红妆,迎娶行烟,此生……定不负你。” 而此时的二人并不知晓,在都城里,相比出人头地,更难的,是活下去。 两人在郊外辗转租到了一间小破屋,崔行烟学着绣花样子,拿到集市上去卖,柳音白日里出工赚取微薄银钱,夜里则就着煤油灯念书,一直到夜半三更方歇。 可两人辛劳赚取的银钱,也不过勉强凑够每日的房钱。 唯一的出人头地法子,便是等三年一次的科考,考取功名。 机会罕少,柳音不免忐忑心急,可崔行烟总温柔安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