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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凝香胎像稳固,断了安胎药后,梁母整日里都会让下人炖了各色补品,给凝香送来,此外还给儿媳加了两餐,凝香胃口小,吃不下那样多东西,梁母便是亲自坐镇,看着她将食物吃完才罢休,不过一两个月的功夫,凝香的肚子眼见着长大了,她的身子却还是纤细而柔弱的,似是经不起那肚子般。 也曾有嬷嬷私下里劝过梁母,只说让王妃吃下太多补品,恐怕会让胎儿过大,生产时会遭罪,梁母自然不往心里去,巴不得孩子大点,再大点,生出来好养,至于受罪,女人家生孩子,又有谁不是疼的要死要活? 再说凝香,对腹中孩子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金贵,即便没有梁母督促,平日里哪怕没有胃口,也要逼着自己多吃几口的,别说眼下又有婆婆坐镇,没过多久,那小脸眼见着圆润了一圈。 北疆,主帐。 赵云平走进时,就见连梁泊昭坐在主位,手中拿了封书信,在灯下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的黑眸雪亮,眉宇间却满是温和,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赵云平有些怔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北疆战事严酷,气候恶劣,这些日子与胡人作战,更是艰苦卓绝,就连他都忘了,究竟有多久没见梁泊昭笑过了,心里怎么也想不出,那信上究竟有什么,能让梁泊昭心情好成这样。 察觉到赵云平的脚步,梁泊昭将视线从信纸上收回,对着赵云平颔了颔首。 “王爷这是在看谁的信,乐成了这样?”赵云平终究跟随梁泊昭多年,比起其他将领,说话间更是随意了几分。 梁泊昭笑了笑,将那信折好,搁在了信封中,才道;“是香儿写的家书。” “哦?”赵云平诧异;“王妃会写字了?” 梁泊昭点了点头,想起妻子的家信,便是忍俊不禁;“写的跟三岁小孩一样,让人看着想笑。” 虽是这样说,可梁泊昭的眼底仍时带着宠溺,就连唇角的笑意也更是深了几分。 难得见梁泊昭如此愉悦,赵云平不免感叹;“王爷也只有说起王妃,才会这般和颜悦色,观之可亲。” “你这是说平日里不近人情了?” 赵云平也是笑,“王爷平日里都是不苟言笑,黑着一张脸,哪有人情可言。” 梁泊昭不置可否,微微一哂。 “趁着王爷今儿高兴,末将有几句话一直闷在心里,一直想问问王爷,只不过一直都没这个胆子。” “什么话?”军中这几日都并无要事,梁泊昭看着眼前的赵云平,也是来了几分兴致。 “末将有些奇怪,王爷允文允武,英雄盖世,伴在王爷身旁的,或是王爷喜欢的,怎么也该是那种出身名门,聪慧端庄的女子,末将不是说王妃不好,只不过王妃年纪太小,又没读过书,怎么就让王爷疼成了这样?” 梁泊昭将那信慢斯条理的收在怀里,听着赵云平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 “是末将逾越了。” 梁泊昭摇了摇头,道;“夫妻相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或许在旁人看来,她只不过是个乡野女子,毫无可取之处,但对我而言,哪怕她是这世间最不起眼的一朵花,她也是独一无二的,你懂吗?” 见梁泊昭骤然吐出这么一串长句,赵云平有些傻眼,只道了声;“恕末将愚昧,末将并不太懂。” 梁泊昭勾了勾唇,思绪却是飘得远了;“她是我在贫贱时所娶的妻子,当日我将兵权如数交还朝廷,回了秦州后,母亲又不容于我,本想着天大地大,随处漂泊,不曾想,在罗口村遇见了她。” “她跟我时,只有十六岁,我那时身无长物,给了聘礼后,手边连一两银子也没省剩下,刚成亲的那会,她跟着我,连口肉也吃不上。” 梁泊昭说到此处,唇角勾起几分苦笑,回想起罗口村的日子,黑眸中有淡淡的柔情,一闪而过。 “本以为她小小年纪,过不了这种苦日子,可她处处照顾我,体谅我,就连回娘家,岳母给了她两个鸡蛋,她自个也舍不得吃,偷偷塞在我碗底。” 梁泊昭声音浑厚沉稳,说起往事,心里却是酸涩的发麻,想起妻子,说不清的怜惜袭来,只让男人坚毅的五官浮起淡淡的温柔。 赵云平心中一震,当日只知梁泊昭在民间娶了个夫人,却从不知两人竟有如此过往。 梁泊昭向着赵云平看去,笑道;“这世间女子,有的谄媚于我,有的敬重于我,可是云平,若我只是个乡野村夫,你觉得那些女子,可会多看我一眼?” 赵云平眸心震动,良久都是说不出话来,到了最后终是一叹,对着梁泊昭拱手为礼,吐出了四个字;“末将惭愧。” “无论我是定北王,还是定北侯,还是个身无分文的乡下村夫,对她而言,我都只是她的男人,仅此而已。” 梁泊昭的声音低沉有力,赵云平听在耳里,将脸庞深深的垂了下去。 京师,皇宫,荷香殿。 永宁自回宫后,便是大病了一场,千里迢迢,来回奔波,纵使铁打的身子也支撑不住,更遑论永宁这种身娇肉贵的金枝玉叶。当日身在北疆时,她尚能咬牙强撑,回京的路上已是起了病,在驿馆拖延数日也不见好,刚到皇宫,便是倒了下去。 宫里的太医一茬茬的涌进了荷香殿,太后更是每日早晚都要来瞧上一眼,永宁起初只是昏昏沉沉的睡着,偶有一次,太后见她动了动嘴唇,有一颗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