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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寻聿明疼得五根手骨又酸又麻,刚挤住的时候只是短促的撞痛,随后手伤的痛楚才一波一波涌上来。 他本想说没骨折,转念又想:庄奕已经打了人,如果对方追究起来,即使不是全责,舆论也不好看,倒不如自己夸大其词,反而能逼迫双方各退一步。 “疼……好像……好像断了。”他一撒谎就心虚,结结巴巴话也说不利索,幸好有伤在身,别人只当他是疼得话说不利索。 庄奕哪里知道他的小九九,听见他喊疼,连打人记者也顾不上,冲进驾驶室便向门诊楼开去。围观记者的几十条腿,到底跑不过他的四个轮子,在后面追了两步,终于没赶上。 他一把将车停到楼前的花砖地上,下车、开门、抱人,动作一气呵成,大步流星向急诊室跑。寻聿明挣扎着跳下地,边走边说:“我是手伤了,又不是脚伤了,让他们看见又瞎说。” “你别怕,等我腾出手来再说。”庄奕知道,他此刻心里恐怕像油煎一样,不过是怕自己又发火,才装作语气轻松的样子,只能尽力安慰:“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我知道。”寻聿明点点头,走到急诊,恰巧里面坐着的,还是上次脚扭伤时看诊的钱大夫。 他见寻聿明进门,面无表情地脸上迅速起了一丝波澜,惊讶的神色转瞬而逝,却没能逃得过庄奕的眼睛。 “怎么了钱大夫?” “没……没什么。” 钱大夫五十多岁的年纪,稀薄的头发梳成三七分,黑中带着些许银丝。他笑了笑,看着寻聿明说:“没想到寻大夫这时候还上这来,我以为你们早都回家了呢。” “本来想走的,让那帮记者堵门口了,还把手夹了。”寻聿明苦笑两声,坐下给他看自己肿得馒头似的左手。 钱大夫一见,迭声喊“哎哟”:“怎么搞成这样?你也太不爱惜自个儿了,我要是有你这双手,恨不能供起来!” “您是骨科大牛,手不也挺值钱的。” 钱大夫最喜恭维,闻言哈哈大笑,他先让庄奕去挂号,又吩咐寻聿明去拍片子。两个人照旧走连廊去放射科,加急的X光,很快出结果,并未骨折,只是小拇指第二关节有一点裂纹,也不严重。 “这已经是第二回骨裂了啊。”钱大夫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一个“二”,“我都给你记着了,看你还能来几回。” “您别挖苦我了。”寻聿明包扎了手,和庄奕朝他道别,准备去门口开车。 钱大夫制止道:“你俩走后边吧。”他拉开窗帘朝外看了看,“你看,一个个长枪短炮的,都在那儿等着呢。你们没看新闻吗?这会儿还敢上医院来。” “什么新闻?”庄奕掏出手机,打开网页,右上角显示着搜索热词,第三个便是寻聿明的名字。 他怕寻聿明看见生气,收起手机和钱大夫道声谢,拉着寻聿明去了西连廊。 西湾医院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占地面积不小,和医疗资源的需求量相比也不算大,尤其周围还有历史文化保护建筑,想扩建都没地皮。因此每栋楼都建得格外高,而且互相之间都有几条空中连廊相接。 从门诊楼七层的西连廊过去,刚好是行政楼,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最是安静。庄奕怕一出去又被堵住,索性也不开车,就让那些记者在外面空等,他们悄悄从后门打车走。 电梯缓缓升上七楼,铁门拉开,里面恰好是刚来上班的老陈。他满脸愁云惨雾,看见寻聿明,两条长长的眉毛登时蹙起:“你怎么还没走?” “我……”寻聿明还没回答。 老陈又发现了他的手伤:“手怎么?” “车门挤的。”庄奕进去问,“我记得医院路灯上新装了两个摄像头,您叫人给我拷一份录像吧。” “等会儿我让保卫科给你。”老陈微一点头,又道:“你俩来得正好,我有事说,跟我上办公室。” 寻聿明与庄奕对视一眼,大概猜到他想谈什么,一齐同他去了院长办公室。一进门,老陈脱下外套,卷起袖子,先骂了一句:“你们是不是傻?当着摄像头打记者!” “他们也配叫记者?”庄奕白眼一翻,桀骜不驯地“嗤”了一声,“他们还原过事情真相吗?为民众发过声吗?倡导过舆论监督吗?张口闭口都是假消息,断章取义,煽风点火!” “行了!”老陈气得直上头,叉着腰,捂着光溜溜的发际线,朝他发火:“小词儿还一套一套的,打人有用吗?啊?三十岁的人了,这么冲动!现在好了,你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寻聿明默默站在门口挨训,心里彷徨无计,试探问:“要不,我去给那个人道歉吧?” “不许去!”庄奕回头瞪他一眼,“你敢去,我就……” 他顿了顿,实在也不知自己能把寻聿明怎么办,纵然他有天大的不是,自己又哪里狠得下心肠。 “那我们怎么办?” “我有办法,你别管。”庄奕不是冲动,他刚才看见记者拉车门,听见那一声无助又惊恐的“哥哥”,的确气血上涌按捺不住,但他一拳挥出,心里已盘算好对策。 老陈摆摆手,道:“先不管这个,薛珈言怎么样了?” 目前传言都是虚的,没有实际证据,但若是薛珈言醒不过来,事情的性质就变了。虽说实验成败都是寻常事,可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势必会成为舆论的把柄。 “他还没醒过来。”寻聿明既担心,又挫败,“昨晚他颅内感染了,幸好发现得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