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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口气,没凑到人堆里,自顾自坐下来说:“这下怎么办?” 能怎么办,胡安静大大咧咧说:“钱没了就再交呗。” 她是阔气,所以不计较,但是多数人可做不到。 另一个舍友刘玲玲就道:“凭什么,钱又不是我们弄丢的。” 她原来是知青,已经结婚有三个孩子,男人还在大队种地,每个月她都从自己牙缝里省出钱寄回去,这三块钱已经是她辛辛苦苦抠出来的,再交说得容易,她现在是连多的五毛钱都没有,寻思钱交给谁就该由谁负责不对吗? 沈乔正坐在两个人的中间,此刻很想从此地消失。 她尴尬地翻着书不说话,觉得两个方案其实都不是很好。 不过胡安静和刘玲玲本来就合不来,平常没事都掐几句,更何况是现在意见极度不合,也不需要别人说些什么。 两个人很快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起来,声音渐渐盖过一切。 沈乔是目瞪口呆,没想到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她左右劝着,也没人听她说话,幸好是老师已经来,不然能打起来。 但压下去也只是一时的,下课后火反而烧得更旺。 等三节课全上完,铃声一响老师走,刘玲玲和胡安静直接指着对方鼻子骂。 沈乔越听越觉得这是积怨已久,毕竟已经连上学期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翻出来。 她叹口气也不再做和事佬,往旁边一退,无奈地看着。 全班同学都没走,有的站着有的坐着,不过手都虚空放着,就等着她们打起来好上来拉。 要说满场最尴尬的人非陈玉莫属,她昨夜一晚翻来覆去没睡着,都没想出个合适的解决办法来。 从私心里说,她肯定是更希望有人主动提出来大家一起把钱补上,但她哭来哭去都没人提这个话茬,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委屈,毕竟这事她也不想发生的。 因此她在这会是看胡安静格外顺眼,抽抽噎噎道:“安静,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好人。” 这话说得跟别人都不好似的,有听出意思的翻个白眼,表情一下子都有些不好,到底没人先开腔,觉得在这件事上陈玉也算是最大的受害者。 刘玲玲已经在气头上,也不管谁是谁,调转枪头道:“我也想做好人,谁叫我穷呢。” 她要是有钱,保准比胡安静更大方。 这话真是说到大家的心坎上,副班长道:“实话实说,三块钱不是小钱。” 大家普遍不富裕,平常打个带肉的菜都得犹豫半天,这笔钱已经够买三十来个肉包子。 陈玉听出意思,但要叫她豪迈说出“我的错我自己承担”,她也张不开嘴,毕竟实在是囊中羞涩。 她嘴唇动动,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看着越发可怜起来。 胡安静看不下去说:“那班长就有钱吗?” 刘玲玲抱臂道:“可钱是她收的。” 既然这样,就有义务看管好。 胡安静反驳说:“那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毕竟谁也不想弄丢钱。 刘玲玲当然也知道,说:“可她是班长啊。”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名号,而是有实实在在的好处,评优评先都能轮上,更别提还有入党名额,甚至等分配工作时也优先选择,这些都是大家入学一段时间后才知道的。 胡安静一时没话,还是道:“那也不是该你们的。” 这句说得没什么底气,音量都低很多。 沈乔余光里瞅着陈玉,觉得本来应该是她出来说话的时候,倒变成她们宿舍之间的内部矛盾,没几个人在说话。 大家是既不愿意提出交钱,也不忍心让陈玉自己掏,这才都装哑巴。 做“坏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沈乔捏捏鼻梁道:“班长,学校怎么说,这钱真的找不回来吗?” 这年头,抓小偷比抓奸还难。 陈玉昨晚跟宿管阿姨吵半天,就是希望学校能承担一部分,可惜没能成功,因此她咬着嘴唇说:“希望渺茫。” 大家心里虽然也知道,但听这板上钉钉的话多少失落,一时之间都不说话,教室里只剩下陈玉哭的声音。 沈乔都被她哭得有点烦了,觉得她平常也不是这样的性格啊,更像是用这种姿态逼大家松口。 看出来的人不在少数,刘玲玲是寻思自己已经闹开了,不妨更直白些。 她在班里的年纪几乎是最大年纪,生活经验不是虚长的,脸皮于她不如实惠,开口道:“那现在怎么办,班长,总得有个说法吧?” 这简直是把问题抛到跟前,陈玉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她哽咽道:“可是我没有钱啊。” 她像是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只能把求助地目光望向胡安静。 胡安静也不辜负,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说:“那就大家有多少出多少呗。” 她大概觉得这钱不能白拿,说:“你那份我出,总可以吧?” 这个“你”指的是刘玲玲,但她不觉得自己要莫名其妙欠这么个人情,一拍桌子说:“不可以!” 眼看又要吵起来,副班长打圆场说:“要不这样,大家都想想该怎么办,我待会去问问班主任,明天第一节 提早半个小时来开会行不行?” 这样吵下去也没结果,还不如大家都冷静一下,听听老师的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