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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个样子,今天势必有一场滂沱大雨。 温寒并不算是心浮气躁的人,相反的,对于大部分和她没有直接关系的事情,她是无动于衷的,但是这次不同,这事和她没有必然联系,却关乎着她爱人的切身利益。 他是那么有责任心的军人,如果因为救灾工作出现了失误,那样的痛苦是常人难以体会的。他要是难过了,她必定也不好受。 就这样等到十二点,她心不在焉地扒了几口饭,一个人跑到他们行政的营帐附近晃了又晃,却始终不见邹亦时的身影。 她心急如焚,头一次觉得等待变得如此煎熬。 快到下午一点时,就在温寒快要等成望夫石时,老天爷结结实实地给了她一个惊喜。 邹亦时没来,雨来了。 雨滴并不大,淅淅沥沥地散落下来,混杂着空气中的尘埃,泛着浑浊的凉意。温寒摸了摸脸颊上的雨滴,心中一凉,冲着灾民的安置帐篷拔腿跑去。 路上都是碎石瓦砾,坑洼不平,加上刚下的雨,使得每一步下去都是泥泞湿滑得让人打滑,温寒跌跌撞撞地往前跑,雨滴越来越大,渐渐变得密集,她的领口倒灌了雨水,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湿漉漉的寒意。 她几乎是怀着怆然泪下的悲痛冲去灾民安置地的,等看到帐篷间穿梭忙碌的队员,以及一顶顶铺得整齐严实的雨布时,她拧了拧自己滴水的发尾,哭笑不得。 那个她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人正指挥官兵有序地放置雨布,他声音不大,没有一丝焦灼,沉着冷静,带着安定人心的穿透力在空旷的大地上一点点散开,他给足了大家安全感,所以所有人都临危不乱。 有人负责转移未披雨布营帐里的灾民,有人负责运送雨布,有人负责安置雨布,分工明确,有条不紊,人来人往,穿梭在绿色的营帐间,灵动得像是被雨水浇开的花。 雨势越来越大,没了建筑物的遮蔽,少了冗杂生活的干扰,这里的雨声干净清澈,并不让人厌烦。 披了雨布的营帐上雨点砸上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明朗欢快,没有披雨布的营帐渐渐被濡湿,变成明澈的湿绿色。 负责安置雨布的队员们都穿着连体的雨衣和雨靴,唯有邹亦时只穿着作训服,任雨水把他浑身浇得通透,裤脚的雨水流下来汇集进脚下的水洼里,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温寒已经躲进了灾民的帐篷里,帐篷里有个小姑娘,捂着肚子直打滚,温寒的注意力被转移,扭头问她:“你哪里不舒服?” 小姑娘面色一讪,咬着嘴唇不说话,旁边她妈妈赶紧笑着接茬:“天冷,来了例假,疼得难受,忍一忍就好了。” 温寒微一皱眉,并不觉得这是件小事,成年女性还好,如果是未成年女性,月经期受寒,极容易留下宫寒的后遗症,严重者可能会导致不孕。 她帮不了什么大忙,这些细节之处还是照顾得到的,她掀开帘子跑出去,以手做伞往后勤处跑。 到了后勤处,她瞅见有几个闲着的士兵,拧了拧头发上的水,客客气气地说了句:“我领一下生热贴,顺便找几个人和我发一下。”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来不太明白她要的是什么,二来不知道这是谁的命令,灾区领取任何物资都必须有首长的批示,他们认令不认人,因此温寒话音落了之后,就剩一片沉默。 “就是暖宝宝,下了雨,空气潮湿,营帐里是湿冷的,电力供不上,电热毯就只能晚上睡的时候开,白天照样冷,有了这个,大家好过一点。” 她鲜少这么耐心地和别人解释,通常情况她习惯独来独往,自力更生,厌烦和人磨嘴皮子,奈何这里是灾区,由不得她率性而为。 半晌,几个人还是左右为难,温寒双手环胸思忖了一下,无所谓地冲他们摆了摆手,扭头往外走,她一挪步,几个人就有些慌,急忙解释:“温大夫,不是我们不给你,是确实得走程序……” “我懂的。”温寒打断他的话,一回头,眼神清澈宁静,格外平和,“我去请示邹上尉。” 她有些懊恼自己的自作主张,颠颠地又跑回灾区安置地,邹亦时安排好了一切,正一顶顶地检查铺好的雨布,她见他空闲下来,连忙小跑着迎过去。 她放任自己扑进他的怀里,邹亦时湿透的胸膛里猝不及防地扑进一具温热娇软的身体,顿时皱了眉,冷着脸呵斥她:“下这么大的雨,你乱跑什么?雨衣呢?” 他没给她说话的时间,寻了间空着的营帐,一把抱起她,把她揽进营帐里。 帐子里有干的毛毯,他随手拿过来,袖口的水滴滴答答地渗进绒毛里,立刻消失不见。他把毛毯裹在她身上,掀起一角给她擦头发:“说吧,怎么了?着急地跑过来。” 温寒眯着眼,像是洗了澡的猫一样由着他揉搓自己的湿发,嘴里哼哼唧唧地嘟囔:“没事儿,就是过来瞧瞧。” “口是心非。”邹亦时把她洁白的小脸擦干净,宠溺地啄吻了一下,看了看她水洗般清澈灵透的眸子,情难自抑,又捏起她的下巴,含着她微凉但柔软的唇瓣深深地吮吻。 邹亦时自认为他并不是重欲的人,他一直生活得刻板规整,像是布画好的棋盘,一步一条刻线地走,没什么缤纷的色泽让他左右彷徨,但如今眼前的这个女人像是默片里的一抹红色一般,瞬间照亮了他的人生,把他骨子里的浮躁也激发出来,面对她时他便怎么都做不到像从前那样一丝不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