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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玉和温寒的作风同从前并无两样,所以这出闹剧大家也没放在心上,吃了饭,又闹哄哄地转战楼上的娱乐场所。 这么一折腾,不知不觉就到半夜了,温寒没想着赶回部队,下午没有回去的车,怎么着也得留宿一晚。 温寒当初太张扬放肆,好姑娘都不愿意和她接近,况且,那会儿她的心思全都放在霍瑾轩身上,哪有精力顾及其他,所以同学聚会唯一值得她奔赴而来的那个人,却由不得她肆无忌惮地靠近了。 包厢里回荡着或余音绕梁或魔音入耳的歌声,有打牌的,有摇骰子的,喧嚣声不绝于耳,她坐在沙发的一头,霍瑾轩在另一头,不尴不尬的距离,说矫情点,是她耿耿于怀的那五年。 坐了一会儿,她觉得头疼得厉害,扶着额角出去透气。走廊尽头是洗手间,宽大的洗手台釉面光洁,映着璀璨的灯光,像是定格了的湖面,她撩起裙子坐上去,高跟鞋甩在一边,把顺来的烟点上,娴熟地叼在嘴里。 “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戒烟?”霍瑾轩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他一手挑着她的黑色高跟鞋,一手从她指尖抽走了那根刚点燃的烟,温寒回头看他,觉得格外地不真实。 这五年里,她几乎是魔咒了一般疯狂地想他,无数次在心底勾勒他的模样,幻想了无数次她再见到他时,是该红了脸,还是该红了眼。 但是现在,她似乎并有那么大起大落的心情。她之所以会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参加这个鸿门宴,并非对霍瑾轩还有什么执念,她只是想知道,她难过了这么久,为他堕落了这么久,削掉了自己所有的锋芒,到底是和他过不去,还是和自己过不去? 她又抽了一根,娴熟地点上,在朦胧的烟雾里斜睨着他,声音里没什么多余的感情:“霍瑾轩,你这是和我玩的哪出?”不是所有的感情都适合这样的套路,久别重逢、旧情复燃的那都是当初爱得不深、恨得不够,换作她,她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啖血食肉。 “温寒,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见见你,看你过得好不好,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霍瑾轩深情地看着她,他变了很多,却唯有眉眼如初。 温寒冷眼看他,怒火中烧,看着他一副时过境迁的淡然模样,眼中突然就生了泪,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难过。 他从来没有好好爱过她,所以才能这么云淡风轻。 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不谙世事,思想单纯,因为在象牙塔里禁锢了太久,所以对外界的事物有近乎偏执的好奇。她的娇纵和奢侈导致了她被所有女生孤立,青春期的躁动无处宣泄,她被一些叛逆的女生频繁而没有缘由地纠缠,其他人都是看笑话的,出于被放大的仇富心理。 而只有霍瑾轩,家境一般,是最该看她笑话的人,却偏偏出手相救。她懵懂无知,瞬间被这童话般的英雄救美情节打动,尔后,含羞带怯的守在他身边。 他告诉她:“跟着我,我会保护你,虽然不会是一辈子,但只要我在,绝对护你周全。” 没有刻意而浮夸的山盟海誓,也没有虚情假意的诱哄,只是发自肺腑、尽全力地守护,她羞红了脸,耳边都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半晌只说了句:“好!” 只怪她太天真,以为他的告白是走了心,却不想他之所以不许诺一辈子,是因为他压根没有想过长久。 原本青春期的爱情就只能是用来怀念,却不能用来安定,但是偏偏她心态不如别人,心智不成熟,又被娇生惯养了十几年,一颗真心所托非人,消沉堕落后,就开始抑郁。 她为他浮浮沉沉了这么久,被剔骨割肉般地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似的卑微地活着,天天受着煎熬,而如今,他对于她所受的苦难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她怎么可能过得好?刀没割在他身上,他就不知道她有多疼! 她从洗手台上跳下来,赤着脚走到他面前,眼角的泪滑下来,她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霍瑾轩,你配吗?” 见她流泪,霍瑾轩的心里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攥紧,他手抖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抬手想要替她擦泪,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她始终是他心底最舍不得触碰的痛。 “啪!”温寒抬手给了他一巴掌,看着他白皙的脸上渐渐浮起清晰的五指印,她才挑眉直视他,脸色依旧冰冷,眼底已经没有一点悲伤的神色。 “霍瑾轩,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说完,她揉了揉震得发麻的掌心,转身要走。一抬脚,霍瑾轩就紧追上来,一把揪住她的手腕,她欲挣脱,他不由分说地把她打横抱起,一转身放在洗手台上。 “别动,把鞋穿上。”他的脸颊渐渐肿起来,但是他无暇顾及,把手上的鞋在手里颠了个个儿,很自然娴熟地替她穿上。 温寒看着他,过去的回忆山呼海啸般地汹涌而来。他在大雨里背她蹚水坑,她躲在他的背上悠然自得,他浑身湿透,水滴沿着他的发丝一直流进脖子里,他很自然地蹲在她脚边替她系鞋带,无视周围人的目光。他所有的宠爱都自然而不刻意,以至于让她误以为,他是真的爱她的。 现在他依旧如初地替她穿鞋,这场景却陌生得恍如隔世,温寒挑了挑脚尖,把腿荡到一边:“我自己来。” --